第一百二十章 照顾
萧韶将蒋阮一路抱回锦英王府,林管家正捧着账册看的仔细,昨儿个锦衣卫那边给送来了一副舶来品,说是海那边的新鲜玩意儿,厚厚的两块琉璃片子,戴在眼睛上后,看书也能看的十分清楚。眼见萧韶回来,林管家下意识的起身,待看清楚萧韶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无异于脑袋被雷劈了一般,顿时风中凌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待萧韶三两步走回屋前,一脚踹开了屋门,又反身将门关上。林管家才回过神来,只见空中掉下一道熟悉的人影,林管家一把拉住锦三:“锦三,王爷是怎么回事?那那那是谁?”
锦衣卫中,锦一锦二是好兄弟,锦三锦四是双生姐妹,这四人也算是萧韶的贴身暗卫,锦衣卫中的小头子。但凡林管家想要打听什么消息,都喜欢从这四人身上下手。
锦三耸了耸肩:“少夫人,老林,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几日可得伺候好少夫人,主子吩咐我还有事,你先顶着。”
走了几步,锦三又退回来提醒道:“对了,少夫人中了……咳……毒,老林头你可别胡乱进去瞧,主子这会火气正大。”
锦三走了许久后,林管家还站在原地发呆,嘴唇上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的。少夫人……毒……火气正大……
林管家激动地老泪纵横:“少爷有后啦!”
……
相比外头林管家笑的见牙不见眼,屋里的萧韶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方帮蒋阮上过药,手臂上的伤包扎了一番。谁知蒋阮药劲儿上头来,整个人都在床上扭动。萧韶本想点她睡穴,可那药力太过霸道,他不敢轻举妄动,怕伤了蒋阮的身子。想到叶游竟敢对蒋阮下如此霸道的药,眸子便瞬间冷了下来,眼底是沉沉墨色。
蒋阮横躺在萧韶的床上,几下便把萧韶给她盖上的被子踢飞了,许是身子太热,不自觉的去扯衣裳的领口。萧韶刚转过去用拧凉水浸湿的帕子想给蒋阮擦擦额头,一回头就将她如此“奔放”,萧韶怔了怔,连忙去找之前的薄被给蒋阮捂上。
不想才将那被子刚盖好,便被蒋阮抓住一只手,蒋阮中了春风渡之后,力气却大的出奇,萧韶冷不防被她拽的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她身上,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撑在蒋阮脑袋边上。
蒋阮突然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韶。她眼睛本就生的美,萧韶平生见过美人也是无数,不想今日被蒋阮这么一瞧,竟然也有些无措,英俊的脸上顿时显出了一丝红晕。他以为蒋阮清醒了,低声道:“蒋阮。”
蒋阮只定定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萧韶正要说话,蒋阮突然拉着萧韶的脖子猛地往自己一压。
萧韶这下真是尴尬了。
蜻蜓点水的一碰,和外表的冷漠不同,竟是如花朵一般芬芳。萧韶垂眸,墨色长眸盯着已然神志不清的少女。
“好甜……”蒋阮稍稍松开手,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萧韶有些意外,这是在说他,还是说她自己?
蒋阮明显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谁了,一个劲儿往萧韶怀里钻,萧韶有些头疼,蒋阮往他怀里扒就算了,为何还要扯他的腰带?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很是有几分狼狈。萧韶一边捂住自己的腰带,一边看着蒋阮恨不得贴到自己身上,有些无语。人中了药毒前后竟如此不同,锦三怎么还不回来?
外头冒着生命危险扒着花窗偷看的林管家面红耳赤,一边为未来的少夫人如此悍勇的精神所折服,一边又为自己少爷这般正人君子的举动所伤感。少夫人都那般主动了,主子身为男子自然要大胆的上!林管家摇头叹息,自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人品忒好了些,这若是换了其他男子,早已自己成了解药。
……
十二温柔乡中,百花楼最妙。各色各样的姑娘美艳聪慧不说,还俱是见过大世面的,达官贵人也都愿意来捧个场。今日却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此位客人着长衣,青布靴,头发高高的束起,分明是男子打扮,却一眼便看得出女子身份。老鸨眼睛毒的很,一眼便看出这女子行走间自有风情,五官也生的姣好,衣裳看着虽然简单,布料却是昂贵的雨锦丝,虽然女子进青楼很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迎了上去,道:“这位姑娘,可是要进咱们百花楼点些什么?”
锦三瞧了一眼老鸨:“传闻百花楼见多识广,可知‘春风渡’?”
老鸨脸色一变,不由得认真打量起锦三来,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为何要打听春风渡?”
“我有一位朋友不小心中了‘春风渡’,想来百花楼可是京中最大的美人窟,不会不知道这玩意儿吧?”
萧韶救了蒋阮后,命人找了蒋阮之前喝过的杯子来看,闻出那东西很像之前见过的‘春风渡’,只是他虽研究毒药,却对这种药没什么了解,自然也不知道解药。百花楼的老鸨一定有办法,便令锦三来寻。
老鸨笑道:“不瞒姑娘,‘春风渡’可是极品,药力可是大得很,但凡被喂了‘春风渡’,三个时辰内不与人好事,便会毒发身亡,不若说是毒药。”老鸨赔笑道:“我说姑娘,你那位朋友若是时间还够,便找人与他过夜便是了。”
“若是这样简单,我来找你做什么?”锦三有些不耐烦:“姑奶奶眼下还有要紧事,老板娘还是快些将解药拿出来的好。”
老鸨很是为难:“姑娘,不是老身不给你解药,只是‘春风渡’的解药十分稀有,从来都没人求解药,姑娘这……”
“一百两。”锦三道。
“姑娘,这实在是……”
“黄金。”
老鸨闭了嘴,面色顿时笑得跟花儿一般美滋滋的,笑道:“老身这就命人去取解药。”虽然面前的人在她眼前就是个冤大头,谁会花一百两黄金来买这种解药。谁的贞操会如此值钱,便是百花楼的头牌,也难遇到一个一夜百两黄金的恩客。
锦三一看老鸨脸上的神情就知她在心中想些什么,心中暗自腹诽,少夫人这一夜可真是比百花楼的花魁还要值钱了。啊呸呸呸,她在说什么,少夫人冰清玉洁,怎么能和花魁相提并论。
……
待锦三拿回解药回府,见到萧韶的时候也不禁大吃一惊,萧韶面色微红,向来无甚表情的脸几乎有龟裂的趋势,笔直的坐在床边,玄色衣袍下有可疑的东西在微动。
锦三捂住自己的鼻子,这场景谁看了不热血上涌。萧韶面无表情接过锦三的解药,道:“出去。”
锦三出去的时候很是为难,究竟她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没想到主子看着冷漠沉着的一个人,也很是热情似火嘛。方才少夫人是在主子衣裳底下做什么来着?她把解药给了主子,日后主子会不会因为此事怀恨在心?
锦三越想越是不安,决定去找锦四讲一讲今日的事情。徒留林管家一人在外捶胸顿足,依旧是老泪纵横,这次是急的。
主子你花这么多银两买一个解药你家里人知道么?败家!不知道人就是最好的解药么?老爷夫人在天上看了得有多生气。
萧韶正扶着蒋阮的脑袋喂她吃解药,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方才的尴尬退去,此刻倒是专注的很。外头的动静那么大,他又不是聋子。关于什么人是解药的事情,便是蒋阮不介意这种事,他也不会趁人之危。这种事他连想都未曾想过,哪怕如今对蒋阮心中有了些微妙的情感,也是只发乎情止乎礼。某些方面来说,萧韶虽然见得多此事,然而到了自己身上却是白纸一张。用老林的话来说,就是太过君子。
……
一夜过去,锦英王府的下人们几乎都未曾睡个好觉,连同锦衣卫,不过前者是兴奋的睡不着,后者是忙的睡不着。锦英王府的下人们都在悄悄议论王府里是否要添个女主子了。不过林管家管着的王府下人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嘴严的很,事情不曾传出去,否则蒋阮的闺誉也会有很大影响。
蒋阮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的要命,揉着脑袋坐起身来,恰好看见一个生的美貌的侍女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见她醒了,上前关心道:“蒋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蒋阮瞧着面前的婢子,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有些隐隐的笑意,热络的过了头。心中疑惑,面上还是微笑道:“我没事,这是什么地方?”
“锦英王府。”婢子笑的更甜:“昨日是王爷将姑娘带回来的,王爷照顾了姑娘一夜,方才才出去。”婢子看向桌上的药碗,端起来凑到蒋阮嘴边:“姑娘醒了就把药喝了吧。”
仿佛为了映证她说的话,萧韶从屋外走进来,见婢子要喂蒋阮要,道:“出去,我来喂她。”
婢子便促狭的一笑,捂着嘴退出了房门,回头还贴心的带上了门。蒋阮瞧着萧韶,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昨日她自是知道自己中了厉害的媚药,眼下许多事情都想不起来的,只记得在叶游面前萧韶救了她。萧韶不会趁人之危,这一点蒋阮清楚,她担忧的是在药性之下自己有没有对萧韶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想到这里,蒋阮有些头疼,为什么事情到她这里来便掉了个个儿。
萧韶在床边坐下,自然的端过桌上的药碗,蒋阮想要伸手去接,手臂却疼的出奇,低头就看见自己胳膊上缠着的白布条,才想起昨日胳膊上受的伤。她下意识的就去摸短剑,那剑贵得很,掉了可不划算。
萧韶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短剑放在她面前:“不用找了。”
正是那把精巧的短剑,蒋阮用一只手将短剑握在手里。抬头正对上萧韶浓如夜色的眸子。她愣了一愣,萧韶已经垂下头,轻轻用银匙舀起汤药喂到她嘴边。
如今她手上不方便,倒也没有忸怩,乖乖的喝萧韶喂得药。两人身子挨得近,可以闻到萧韶身上干净的竹风香气。蒋阮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待将一碗药喝了个底朝天,萧韶从一边的碗里抓住几粒糖丸递给蒋阮。那糖丸做的颜色鲜艳可爱,蒋阮一时间倒有些发怔。萧韶解释:“吃完就不苦了。”
蒋阮:“……”
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萧韶为何要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那种关切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只是盛情难却,对上那样一张漂亮的脸,蒋阮竟然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待将糖丸装进嘴巴里,她才回过神来,前世今生,她有多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就连药都是奢侈,更勿用提这唯有精心呵护的人才有资格吃的糖丸。觉得吃这种东西到底有些损她如今沉稳的形象,蒋阮看了萧韶一眼,心想:真是惯会收买人心!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却是门外偷听的一众人全部噼里啪啦摔了一片,见萧韶脸色不好看,林管家率先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王爷,昨夜给蒋姑娘卖药的一百两黄金已经记在账上了,王爷要不要过目。”
“不必。”
蒋阮震惊的看着萧韶:“一百两?”
锦四躲在林管家身后,“好心”的提醒蒋阮:“昨夜姑娘可不是中了‘春风渡’么?王爷用了百两黄金从百花楼里买了解药回来。”
萧韶的眉头一皱,多嘴。这些钱帐事情他何时过问过,今日倒是全跑到这里来了。
百花楼是什么地方,销金窟啊,当初蒋超之事蒋阮也特意打听过,却不知花魁贵,连媚药的解药也如此之贵。百两黄金,很好,这下子欠债欠的更多了。
林管家心中很是得意,少夫人知道自己欠下多少债就好,钱没有,可以用人来偿还啊。
锦四看着自家主子微微不悦的表情,忍不住扶额,主子怎么这么笨,这样为了自己一掷千金的事情说出来,姑娘家可都是会动心的!
屋中两个人却是不知道其他人复杂的心思。一人表情古怪,一人微微蹙眉。前者是责怪青楼越发心黑和自己欠的债一辈子都还不完了,后者却是想,屋里这么多人,真是好吵,全然和风花雪月打不到一根杆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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