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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怎么让别人先动?

        赵白鱼兀自思索着,暗卫放轻呼吸,就怕声音太大吓跑小赵大人的点子。

        拍了拍手,赵白鱼起身说:“饿了。”

        魏伯:“先去吃饭。”

        暗卫:“……”

        砚冰已经进屋,身后跟着端菜进来的家仆,很快铺开饭桌,让赵白鱼坐下来填饱肚子。

        “事情是做不完的,该休息休息,该吃饭吃饭。”砚冰边舀汤边说道:“嗯……今天的汤咸了点,盐放多了吗?”

        盐?

        赵白鱼:“说起来,去年的私盐走运结案了吗?”

        砚冰举手:“这事儿我知道,方星文被判流放三千里。”

        “案子一结,山黔就该带兵离开洪州,他一走,搭好的戏台少了个角儿,得想个法子留住他。”

        他的眼睛瞟到砚冰身上,发现他最近身量抽高,脸长开了,也有了点气质,换身衣服估计以为是哪个准备赶考的书生。

        赵白鱼若有所思:“你不认识钦差,钦差也没见过你,但赵重锦见过你。”

        砚冰满头问号。

        赵白鱼笑了笑,食指敲了敲碗的边缘:“下午请个裁衣师傅来,替你做身衣裳。”

        砚冰迷茫:“我才做了两身夏衣,够穿了。”

        赵白鱼:“人靠衣装,还是得打扮打扮。”

        说完就笑呵呵地埋头吃饭,砚冰则是茫然不解。

        赵白鱼本质不想和赵家人有过多的交集,不过这事需要赵重锦帮忙,只好登门拜访,本以为没那么快得到回应,不料赵重锦府上的人尤为殷勤地拉他入内,在官衙办差的赵重锦也匆忙赶回来。

        “登门拜访是我唐突,你不必担心我借机寻衅。”

        赵重锦的脸色刹那变得很难看,“我不是怕你报复……我也不是揣度你气量狭小——”有些话难以启齿,看着赵白鱼有点疑惑的表情,赵重锦心里又慌又酸涩,苦笑着抹了把脸说:“没什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赵白鱼:“你此前和我说过方星文抢了吉州一个盐井,害死盐井原主人,只剩下一个蒙受冤屈的小媳妇……能否告知她的姓名?”

        赵重锦皱眉:“你想做什么?如果你想救人,没点关系恐怕很难从盐场里将人救回来,而且你现在太惹眼,一举一动都会被格外提防、警惕,但凡你透露点想救人的意思,那小媳妇就有可能连夜病死。我驻扎两江也有两三年,查案子办差事的本领不如你,论人脉,你就不如我了。你真想救人的话,我帮你。”

        赵白鱼皱眉,狐疑地望着赵重锦,不解他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太麻烦了,无亲无故……连累你的话,某良心难安。”

        ‘无亲无故’四个字就是把插1进人心的钝刀子,细磨慢研,苦痛难捱,赵重锦连苦笑的表情也做不出了,只低着头说道:“不必为难,我也有私心。”

        赵白鱼转念一想,如果赵重锦真选择六皇子站队,两江官场越乱,于他而言越是有利,如此倒是能理解他过于殷勤的态度。

        “我的确想救那小媳妇,想让她到洪州来。”

        “让她来洪州……你想让她告方星文还是告官?”

        赵白鱼有点讶异于赵重锦敏锐的洞察力,抿唇不语,等于默认,反正任何谎言都瞒不过聪明人,何必多此一举。

        “民告官,不是件轻松的事。我想你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帮那盐场的小媳妇伸冤,你是想借此撕开两江官场?你要明白,之前的私盐和漕运走私两桩案子主要针对的是赣商和昌平公主,两江包括周边四省三十八府收了钱的官会忌惮些,帮一帮赣商和昌平公主而与你为难,使的最大绊子不过是弹劾。一旦你替民伸冤,由民告官,那将会让大半个江南的官都转头来对付你,即便你真的清洗了两江官场的黑暗,日后的官场路也是寸步难行。”

        赵重锦苦口婆心地劝说:“官就是一根藤上连着的葫芦,别看两江离京都远,实际联系紧密,息息相关,这世上没一个官敢当着天地神明举手发誓他问心无愧,但凡做了一件亏心事的官,就一定会针对像你这样的官,因为你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你威胁到了他们的身家性命。”

        赵白鱼:“我无意与所有官吏为敌,你大可放心。我任钦差下淮南那会儿,不也没想血流成河?”

        思及淮南官场,赵重锦的心总算是安定些许,不过他还是希望赵白鱼别太冒险。

        “民有冤,当申冤,钦差不是到两江了吗?代天巡狩,为民请命,而今能够撕开两江官场的利刃到了手里,还当及时把握,免得错失良机。”

        赵重锦抬眼看向赵白鱼,“我明白了。人交给我,我去告诉钦差。”

        “人到了先找个地方安置,其他便先顺其自然。”

        六皇子和赵重锦都不是蠢人,他的意图暴露得如此明显。

        虽然彼此目标一致,但是人心难测,尤其天潢贵胄心高气傲,发现被当枪使指不定挖个坑就把他埋了。

        而且他摸不准元狩帝派六皇子到两江的意思,六皇子的得势会不会威胁到霍惊堂,一切都得谨慎再谨慎才行。

        赵重锦知道赵白鱼防备着他,不但不伤心反而很欣慰,官场行走就该如履薄冰方能保自身安全。

        吉州盐场。

        盐场监官收了银子,四下张望:“三更过后,到东南方一个狗洞去接人。”

        赵重锦派来的人低声问:“丢了人,不会出事?”

        盐场监官摆手说道:“盐场隔三差五死个人,多大点事?何况那杨氏本该是个死人,碰巧遇到圣上大赦天下,侥幸不死,却不感恩,前段时间听说盐商会长被捕入狱,嚷嚷着冤枉,还想翻案……这不是开玩笑吗?她要是能翻案,原先判错的县官、知府不都得遭罪?便叫人狠狠打了一顿,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说到这里,监官立马刹住嘴,就怕来人听到是个快死的人反悔不要了。

        好在那人问了句:“官爷,您刚才说什么?”

        盐场监官打了个哈哈:“记住,夜半三更,东南方向的狗洞。”

        来人应声,到夜半三更,果真见到人,但发生一点小意外,就是一个小崽子被官差打得吐血也不肯离开伤重的杨氏身边,而此时巡逻队伍逼近。

        没法子,只好多给点钱,两人一块儿带走。

        期间为杨氏治伤耽误了点时间,最后还是顺顺利利地回到洪州府,将人交给赵白鱼,就藏在漕司衙门不远的一处民宅里。

        赵白鱼一入内就愣了下,“怎么是两个人?”

        负责接头的暗卫打听清楚了,“大的便是您要找的杨氏,小的那个,听说是家里犯了事,入贱籍,从别的地方辗转流落到吉州盐场,受杨氏庇佑,情同母子。”又说到杨氏被带走时,像只狼崽子死死护住的事。“年纪虽小,却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杨氏年纪不过二十四,头发便已白了大半,苍老得像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

        她眼睛浑浊,说是抱屈衔冤,心中郁愤,刚被判进牢里时日夜哀泣,差点哭瞎了眼睛。

        此时换了身干净衣服,气质还是南方女子特有的温婉。

        她身边的小孩子也梳洗过,年纪大概是七1八岁,护在杨氏左右,眼睛又凶又狠,死死盯着进屋的赵白鱼。

        杨氏:“民妇拜见大人,谢大人救命之恩。”

        赵白鱼赶紧将人扶起来:“别跪我,千万别跪我,你们一跪我,我就瘆得慌。”将人扶到椅子旁,斟酌了会儿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杨氏:“愿闻其详。”

        赵白鱼却有些开不了口,让她告方星文,等于掀起旧案,告诉他人她背负的谋害亲夫是一场官商勾结的天大的冤案,势必牵连两江的官,从县官到帅使,谁都会无所不用其极地要她的命。

        断案谳狱必然逃不过刑讯逼供,难道要这可怜的妇人再受一遍惨无人道的牢狱酷刑?

        赵白鱼久久不言,杨氏突然开口:“是要我击鼓鸣冤,状告方星文?”

        “你知道?”

        杨氏:“路上照顾的人说漏了嘴。”

        纵然双目浑浊,她仍尝试去捕捉赵白鱼的身影,脸颊有曾经被刑讯逼供而留下的旧伤,嘴巴被打歪,声音平静而压抑:“大人,去年我还在牢里,心如死灰,要追随枉死的家人到地府里告状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他说淮南有一个人被当了白鸭宰,从县官到知府,到三品的、二品的大官都判了他死刑,已经上了刑场,却有一个青天把他从刽子手的刀下救了出来,还替他翻了案……您知道我多羡慕吗?我日盼夜盼,盼着青天也来两江,也能听到民妇的冤屈,也来替百姓伸冤了。”

        屋里寂然无声,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也清晰可闻。

        杨氏努力睁大眼睛,好像是在寻找那日思夜盼的父母官。

        她问:“大人,您姓赵吗?”

        声音轻而满带希冀,不堪一击,却又坚不可摧。

        她问:“大人,您是那淮南来的小青天吗?”

        赵白鱼低声回她:“本官姓赵,曾任钦差赴淮南。”

        杨氏表情愣怔,眼睛睁到了最大,入目仍是影影绰绰的世界,只瞧得见一道身影背着光伫立在她的眼前。

        她扶桌而立,郑重而敬畏地合拢手掌,高举过头顶,深深一拜:“民妇,有冤!”

        赵白鱼受了这一拜:“冤从何来?但说无妨。”

        而后看了眼暗卫,从没陪赵白鱼审过案子的暗卫突然福至心灵,赶紧就去外头借纸墨笔砚,结果请来一位教书先生。

        那教书先生脸色冷肃,身形隽瘦,背脊挺直,留一撇山羊胡子,二话不说铺开纸笔沾墨。

        暗卫到赵白鱼跟前说:“隔壁邻居。我说想借笔墨帮人写诉状,他听了就说他以前帮人写状纸的,顺道过来帮把手……会不会耽误事?要不赶走?”

        被议论的教书先生眼观鼻鼻观心,浑然不觉似的。

        赵白鱼收回目光:“不用了。”

        杨氏开口陈冤:“元狩十八年八月初五江西吉州人士杨氏,状告洪州盐商会长方星文巧取豪夺,杀人灭口……”

        见盐井而心喜,杀人灭口,夺其私财,诬告无辜,勾结贪官污吏,对杨氏私刑逼供,屈打成招,令其蒙受不白之冤,巧遇大赦,幸免于难。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关大狱两年,后遣至盐井劳作,为沉冤昭雪而苟延残喘至今。

        白骨沉冤五载,黄金买转乾坤,盐池暗涌窦娥血,可见天理昭昭?

        状纸不到两百,字字泣血。

        杨氏屡次掩面痛哭,暗卫难掩愤慨,倒是教书先生颇为平静,手稳,下笔一颤不颤,行云流水地写完诉状,无需更改或誊写就能用。

        赵白鱼把状纸递给她:“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会竭尽所能,为你平反昭雪。”

        杨氏:“民妇身无长物,孑然一身,何惧信任落空?”

        赵白鱼:“你且去敲洪州知府衙门的鸣冤鼓,递上状纸,之后无论如何问话,你沉默以对就行。”

        杨氏:“奉命惟谨。”

        赵白鱼:“自古断案定谳势必私刑逼供,你怕不怕?”

        杨氏有着九死不悔的坚定和平静:“如果我怕,早在被诬入狱时就该当头撞死,来个血溅公堂,拷问拷问那帮贪官污吏的良心!也问问神佛,为何天道不公!”

        “眼下钦差在洪州,府内的官最怕在这节骨眼横生枝节,轻易不敢屈打成招,但官官相卫,山黔还在洪州,有可能向洪州知府施压。你现在是戴罪之身,翻案之前,还得回牢里,而牢狱有无数种能让人悄无声息死去,仵作还验不出来的法子。”

        杨氏:“民妇怕吗?我在牢里的头两年不肯认罪,他们夹我的手指、用棍子打断我的腿骨,抽打我的嘴巴……大人,您听过压麻袋吗?”

        赵白鱼点头。

        他在京都府衙门待过,当然知道这是狱卒首选的杀人灭口的法子,在犯人身上压麻袋,限制呼吸,通常两三个时辰就让人犯在睡梦中气息断绝,压根验不出一点外伤。

        “我被压过麻袋,也险些淹死在盐井里,九死一生到现在,我还活着,老天也要还我公道!”

        杨氏笑着哭。

        赵白鱼、暗卫和教书先生三人都沉默地走出院子,送教书先生回家时,特地问他名姓。

        教书先生摆手:“无名人氏,问来做甚?顺手帮个忙罢了。”

        暗卫目送教书先生的身影消失在绿树白墙后,嘀咕一句:“真这么热心肠?”

        “许是公道自在人心。”赵白鱼叮嘱如果杨氏入狱,则让他随身保护。“人被逼到死路,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不能让人真的死在牢狱里。”

        洪州知府衙门门口的鸣冤鼓一大早被敲响,将睡得正香的管文滨震下榻,形色匆匆跑来开堂,此时门口已经汇聚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啪!

        管文滨拍惊堂木:“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杨氏呈上状纸,管文滨看完状纸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使眼色让师爷来看。师爷一目十行看完,心中震惊。

        管文滨思索没一会儿就抓起惊堂木拍下去:“大胆犯妇,私逃出狱,还敢告假状、搅乱公堂?来呀,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关进牢里,择日发回吉州!”

        “慢。”师爷赶紧拉住管文滨,在他耳边絮絮几句:“大人莫忘了钦差微服私访,说不定就在堂下围观的人群里。”

        吓得管文滨抬头就看向围观人群,发现还真有好几个器宇轩昂、面色冰冷,怎么看怎么像钦差的人,顿时急出一头冷汗:“不打了,不打了。”嗓音压低,询问师爷:“没记错的话,这案子是前吉州知府、现任江西提刑使的唐提刑,还有前任提刑使、现任广东安抚使,以及山帅使,经他们的手一块儿办的案子,哪个是我惹得起的?”

        师爷:“哎呀,大人!这是吉州的案子,您往自个儿身上揽什么呀!暂时把人收押在牢里,修书一封告诉吉州知府,让他来接手案子,该怎么判、会不会得罪人,都是他的事。”

        管文滨一喜:“有理。”

        便照流程审问杨氏,但杨氏始终闭口不谈,气得管文滨数次想打她板子,都被师爷拦下来,道她沉默不语却是好事,案子结果如何更牵连不到他身上来了。

        管文滨才气消,让人把杨氏押进大牢,匆匆退堂。

        “贪官污吏,果然和五郎说的一样,蛇鼠一窝,不可能管这桩冤案。”

        扮成普通富商的霍昭汶本打算转身离开,不意听到这句话,当下来了兴趣,拦住人询问:“小兄弟对这桩案子似乎有不一样的见解?”

        也藏在人群里围观的人正是砚冰,他今日穿着襕衫,做书生打扮,不知底细的人看他只以为是哪家的小郎君趁放学时刻跑来看热闹。

        “你是什么人?”砚冰颇为警惕。

        霍昭汶:“我是定州来的。”

        “来做生意?”砚冰恍然大悟:“你是北商!”

        霍昭汶笑笑,就当默认,重新提起刚才他对案子的见解。

        砚冰朝知府衙门门口啐了口,扭头就对他说:“我今天就做回好人,劝你一句,如非必要,千万别跟这群狗官打交道,免得哪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霍昭汶:“我初来乍到,实在是不了解这边的情况,还请兄台赐教。”

        砚冰打量霍昭汶,迟疑一瞬说道:“得,看你一表人才,应该是个好人。直说了吧,知道私盐走运的案子抓了盐帮会长吗?听说过漕运走私被扣下三十条船的货不?”

        霍昭汶:“案子不都结了?”

        “那是冰山一角!这两江的水深得很,有人使劲儿往里头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就是搅出一个小漩涡,更别提翻江倒海。”砚冰故作高深地说了一番话,最后还是没憋住实话实说:“刚才那个杨氏告的是五年前的吉州盐井杀夫案,其实是桩奇冤大案!”

        霍昭汶知道吉州盐井奇案:“既然是奇冤,现在又告官,我看管文滨办差还算公正,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蛇鼠一窝?”

        “官吏哪个不是沆瀣一气?我告诉你,这案子翻不了。我再告诉你,过不了多久就会把杨氏送回吉州。”

        霍昭汶:“按律的确该发还吉州审问。”

        “到了吉州,杨氏是生是死可说不定喽。”

        霍昭汶露出怒容:“难道还敢杀人灭口?钦差都看着他们。”

        “又怎么样呢?钦差说到底也是只外来雁,打得过地头蛇?而且钦差一边大张旗鼓,一边不露面,自以为高深莫测,其实底子都被看清了,两江随便哪个官都能把他糊弄过去——”

        “放肆!”

        “哎?你干嘛生气?又不是说你。”

        霍昭汶:“……我是说,官场贪腐横行,未免放肆。”

        砚冰耸肩:“反正我们家五郎是看清了,不想搅进浑水里,可惜杨氏迟早冤死狱中,能把两江官场连根拔起的案子就此毁尸灭迹,销得干干净净。”

        霍昭汶脸色阴沉,心口有怒气,也有觉得砚冰这书生目光短浅、不识好歹的轻视。

        砚冰摆摆手就朝前走,很干脆地分道扬镳。

        那头赵重锦来到霍昭汶身边,远远瞧见砚冰连忙背过身。

        霍昭汶:“你认识?”

        赵重锦:“赵白鱼身边的书童,待之如亲弟,准备送他去科考。”

        赵白鱼?

        联想砚冰刚才说的话,霍昭汶立刻明白过来:“看来赵白鱼也知道这桩案子,但他缩手不敢再冒险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掌心:“不该打草惊蛇的时候偏去打草惊蛇,该他抓住往死里打的案子,反而退了?”

        赵重锦知道吉州盐井冤案就是赵白鱼主动揽过来的,但他下意识隐瞒,只说道:“赵白鱼不像是会退缩的性格。”

        霍昭汶:“粮商罢市,籴粮无门,虽说都解决了,但也打痛他,让他知道怕了。何况还有昌平在,估计是顾念这份亲情。”

        一提昌平,赵重锦就觉得恶心,连带对霍昭汶的忠心都削减几分。

        “既然待之如亲弟,可能知道更多两江官场的黑幕。”霍昭汶迈步,“走,去和他交个朋友。”

        烟火气极盛的市集茶摊处,赵白鱼背着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的霍昭汶等人,笑着喝茶,同魏伯说:“上钩了。”

        魏伯:“钦差注意到案子,离收拾两江官场就更近一步。”

        赵白鱼:“砚冰行啊,临危不惧,夸夸其谈,把人唬住了。”

        喝完茶,扔下铜板,赵白鱼和魏伯离开闹市。

        管文滨前脚刚坐下喘口气,后脚就有唐提刑的人来找他问吉州盐井冤案详情。

        管文滨装作左右为难,支支吾吾一番才说出案子不归他管。

        谁料唐提刑派来的人直接开口:“这案子你必须管。”

        管文滨愣住:“为何?可否告知下官原因?”

        “现任吉州知府有些不知好歹,去年就提过翻案,被唐提刑驳回,要是发还吉州,恐事态脱离控制。”这人靠近,压低了声音,颇为阴狠地说道:“吉州盐井案绝不能是冤案!”

        管文滨嚅动嘴唇:“可、可人告到我这儿来,按律是要审问一番……而且钦差还在府内,说不定就看着本官怎么办案,当中要是出点枝节,死的不是我吗?”

        “如果案子牵连到唐提刑、山帅使等人,你的确会死。”

        管文滨吓得吞咽口水,满脸苦涩,一时骑虎难下。

        “难道管大人的手里从没出过冤假错案?没错杀过一个人?”

        管文滨表情讪讪,没敢铁口否认。

        “想必管大人的牢里,多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死人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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