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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花著雨被皇甫无双抛回到崖顶,她还没有落地,眼前一道白影闪过,腰肢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搂得那样紧,让她瞬间有些喘息不上来。

  花著雨抬眸望去,看到容洛头上垂挂在斗笠边的面纱随风飘动,他身上那淡淡的优昙花香飘过,隐约有清淡的竹香似有若无。

  容洛将她放在地面上,用嘶哑的波澜不惊的声音说道:“赢少小心。”说完,他缓步向后退去。

  花著雨唇角蓦然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她怔怔在崖边立了很久,久到她整个人快要成为木雕。

  夜,马上就要过去了。

  那个让她又恨又痛惜的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常常想,倘若,无双有一个慈爱的父皇,有一个疼惜她的母亲,或许,他就不会这么任性。或许,现在他会快快活活地活着。

  可终究,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花著雨缓缓转身,迈着有些麻木的双腿向回走去。

  身后,容洛在她不远处站着,萧胤又换了一棵离她较近的树靠坐着。平和安看到她走了过来,慌忙过来搀扶她。康和泰正守在她奶奶身边。皇甫无伤惊魂未定地靠在一棵树下。

  花著雨先走到奶奶身边,再去看了看萧胤的伤势。

  “丫头,我想通了,无论你和谁在一起,只要你能幸福,我都祝福你。”萧胤垂下长睫,盖住眼中深深的痛色,唇角漾出一个笑意。

  “不,大哥,我陪你到北朝!”花著雨低声说道。萧胤的伤势不好,她心中不会放心。

  “丫头……”萧胤紧紧攥住花著雨的手,眸中柔情泛滥,狂喜满漾。

  “大哥,我扶你起来!”她伸臂揽住萧胤的腰,让他的胳膊搭在她肩头,慢慢将他扶了起来。

  两人相搀相扶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中,是那样甜蜜。

  “容公子,今夜多谢相助,告辞了。”花著雨朝着容洛嫣然一笑道。

  容洛孤绝的身形似乎颤抖了一下,周身上下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泄而出。他缓步走到他们身前不远处凝立,脊梁挺得那么僵,那么直,嘶哑的声音从面纱下传出,“告辞!”

  花著雨扶着萧胤的身子从他身侧缓步走过,她含笑低头,眼角余光瞧见容洛的身子又颤了颤,她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容洛!

  虽然你打斗时刻意不用素扇,虽然你用斗笠遮住了脸,虽然你特意熏优昙花的香以遮住你身上原本的淡香,虽然你声音嘶哑,但我还是认出了你,姬凤离。

  怪不得,当日在青城,容洛会去妓院竞价那个假丹泓,以打探赢疏邪的消息。怪不得,西江月会为南朝送粮草。

  原来,姬凤离就是容洛。

  最后一件事,她已经为他做到。

  这一场战事,已经无形中消弭。自此之后,他可以安心地去做他的九五之尊,而她,自去浪迹天涯。

  ***

  萧胤因伤势很重不适宜乘马车,一行人便决定先走一段水路。

  花著雨站在甲板上,江风很大,她朝着岸边回望,可是直到大船起航,想见的那个人依旧没有出现。她曾答应过他,绝不会随萧胤回北朝,如今她自毁诺言,就是想看一看他是否会出来阻拦。可是,没有!

  “风大,小心着凉!”泰拿来一件织锦斗篷,披在了花著雨肩上。

  “进去吧!”花著雨淡淡一笑,起身进了船舱。

  江风凛冽,白浪翻卷,大船起航,一路向北。

  青江一侧的绝壁上,姬凤离迎风而立,月色锦袍在风里肆虐张扬,他遥遥望着大船愈行愈远,心底深处,好似被一把利刃挖开一个洞,那种空,那种痛,好似翻涌的江水,瞬间将他淹没。

  她走了!

  走出了他的生活,甚至走出了他的生命里。

  这一生,他或许再不会见到她的了。

  她的笑靥,她的温柔,她的蛮横,她的吻,她的泪,日后只能留在心中,出现在梦中了,再不会拥有了。

  他会将她深深镌刻在生命里,而她,多年后,她不会再记得他。

  ***

  宁都。

  战事大胜,百姓从家宅中涌去,满城欢庆。

  姬凤离回到居住之地,便吩咐内侍去为他准备了各种食材开始做菜。一众内侍见皇上似乎心情并不好,谁也不敢上前去打扰。

  燕窝、八宝藏珍珠、如意串烧、鳜鱼、荷叶脆皮鸡、茶河虾、百甜酿,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末了,姬凤离净了手,坐在桌前望着一桌子菜肴发愣。

  这些都是往日她最爱吃的菜,尤其是那个荷叶脆皮鸡和如意串烧。可是今日,却是再也看不到她欢喜的笑靥了。

  “陛下,蓝相在外求见。”内侍在一侧禀道。

  姬凤离心中一沉,手中执着筷子良久不语,过了好久,他才扬眉道:“宣!”

  蓝冰身着清雅蓝衫,快步走了进来,低声禀道:“陛下,人已带到。”

  姬凤离心中苦涩,眉目间却一片淡然,一丝情绪也没有泄露,只是朝着蓝冰略略颔首,便道:“宣她进来,你们都退下!”

  蓝冰及内侍闻言都躬身退了出去。

  屋帘打开,锦色身着一袭粉色月华裙款款走了进来,这些日子,虽然被囚在宫中,但是生活所需却一样不差。

  她走到姬凤离面前,盈盈施礼,嘴角含着凄然的笑意,低低说道:“见过陛下。”

  姬凤离神色泰然地放下手中酒盏,淡淡说道:“平身!”

  锦色慢慢起身退到一侧,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了一眼这个她一直心仪的男子,心底涌上来一股涩涩的滋味。

  她知晓自己做了对不起他之事,他虽然囚禁了她,但她也明白,其实这样做,反倒是救了她一命。倘若让她落在了花穆和皇甫无双手中,她不知自己还能否活下来。

  这些日子,她安心在宫中念佛,原本不曾奢望能够再见到他。可是,却未曾料到,他竟亲自派人到宫中将她接了过来。

  姬凤离的目光从锦色的凄清的脸上掠过,那一夜的回忆又重新涌上了心田,他心中一片烦躁。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狭长的凤眸一凛,直截了当地问道:“魅杀可有解药?”

  锦色一愣,被姬凤离这句话彻底搞懵了,低声问道:“什……什么是魅杀?”

  似乎,早就料到了锦色会如此说一般,姬凤离冷声说道:“魅杀是一种毒药,此毒先下在女子身上,对女子身体无丝毫害处,但是,一旦女子和男子同房,便会导入到男子身上。朕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姬凤离将那日阿贵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便默不作声,只是目光如炬般凝视着锦色的脸,似乎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伪装的神色,看出慌乱的神色。

  锦色在听到姬凤离这番话后,她捕捉到他话语里最重要的四个字眼,一个是毒药,一个是同房。锦色在心中咀嚼着这四个字眼,脸色忽然煞白。

  她很明白姬凤离不会无缘无故叫她过来,既然叫她过来又向她说了此事,那么此事就势必和她有关。

  和她有关?

  锦色的心猛烈地跳动着,一些以前一直不敢面对的事情,忽然就迫在眼前。

  她想起了在军营中的那一夜。

  其实,姬凤离忽然要娶她之时,她感觉到不可置信,心底深处,一直是有些疑惑的,一个猜想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去深想。

  是不敢想,也是不愿去想。

  可是,如今,容不得她不去面对事实。

  那时候,他说:“昨夜,是你吗?”

  她说:“是!”

  如今看来,他其实并不知那一夜和他在一起的人是谁。

  “陛下,你可愿告知我,那时,为何忽然要娶我?”锦色压下心头的苦涩,低低问道。

  姬凤离闻言呆了一瞬,淡淡开口,语气里暗暗隐藏着一丝凄凉,“这还用问吗?”

  “陛下可还记得当日你问我,昨夜可是你。那时候我说,是我。其实,我当日押送了粮草到军营中,便兴冲冲地去见陛下,刚到军帐前时,便看到一个人衣衫不整地从陛下的军帐中跑了出来。她穿着的,是军士的服饰,那时,我以为陛下有……有断袖之癖,所以极是难过。回去后,便哭了一夜。后来陛下问我时,我以为陛下你察觉我那夜去了你军帐外,所以才如此问我。”

  锦色的话还不曾说完,姬凤离手中的茶盏便从他指间滑落,摔落到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砸得粉身碎骨。

  不是她!

  姬凤离扶着桌面慢慢地站了起来,身体微微晃了晃,几欲摔倒,锦色慌忙上前,扶住了他。

  姬凤离反手一把扣住锦色的手腕,长眸微眯,声音不自禁地颤抖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锦色惨白着脸点头。

  姬凤离一把推开锦色,跌坐在椅子上。

  他觉得耳畔一阵阵嗡嗡作响,什么声音也听不进去,无数个曾经发生的瞬间逐一从脑中回闪。

  一个个画面好似利刃般砍在他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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