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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权力时代之告别悠哉的日…


下班了,楼道逐渐安静下来,办公室里也只剩下我1个人。心情复杂地躺在床上,咀嚼着谷慧卿说的话,回想着我到促进城乡1体化发展中心以来的点点滴滴……相比单位来说,我的第1炮,还算可以,没有打哑。

促进城乡1体化发展中心坐落在市政府旁边,是独楼独院。去年,我从决策咨询委员会调过来两个多月,产业协调科的工作就两大任务,上午了解各县(市)区工作开展情况,下午围在1起打扑克。下班后,科长董英信时不时约上我等34个人喝点小酒。

我已经习惯了紧张工作节奏,突然闲散下来,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在办公室里,见到来安排工作的谷慧卿,疑惑地问:“谷主任,我怎么觉得累而快乐,闲却痛苦呀?”

“换个环境,等于换份心情,换种活法,慢慢适应了就好了。”谷慧卿兴味索然地说。

我无以打发这无所事事的日子,拼命阅读报刊,上市图书馆查阅资料,花了1个多月的时间,写就1篇“浅谈城乡1体化的战略抉择”文章,寄给历山日报社。不久接到报社编辑打来的电话,“这篇文章很好,就是有点长,1次刊发,报纸版面不够。能否拆成5期,1周1期,连续刊载5周?”1听这话,我激动不已,“谢谢您的认可,怎么刊发我没意见。”文章在《历山日报》刊载出来后,引起很大反响。这么不经意间,确立了我在促进城乡1体化发展中心的地位。

想到此,我枕在叠起的被子上,乐不可支地做了几下点头动作。再挨个把科里的人想1遍,科长董英信,副科长崔1水,接下来就是副主任科员的我。

我本应是科里的3号人物,可目前抛开职务,单从工作上来讲,却几乎成了1号人物。为什么会成这种局面?我把左手放在下巴上摩挲着扪心自问……责任不在我抢功、好表现,应该归咎于董英信、崔1水。“嗨——”深吸口气,闭住嘴巴把气从鼻孔里长长呼出来。

科长董英信看上去文质彬彬,茸茸的1头短卷发,日复1日保持着同1尺寸,透着精神。“1水,瑞僖,你们两个要承担起科里全部工作,尽心做,大胆干,不要有任何顾虑,出了错误和问题由我1概负责。我现在要把精力用在跑提拔升职上,早走1天,早1天给你们腾出位置。”他上班听听我和崔1水的工作安排,晚上喝酒期间了解1下工作进展,其他时间见不到人影,可在每月科长工作汇报会上,却把科里工作汇报得头头是道,让我叹为观止。

副科长崔1水瘦削清秀,进办公室的第1件事,是对着小镜子,用剪刀1根1根修剪鬓角和浓密胡子。“干净整齐的妆容,是对别人的1种尊重。”

谷慧卿找不到董英信,只好把崔1水和我叫到他办公室,安排部署工作。他口干舌燥讲了1上午,临散会还不忘问1句:“小崔,我说的都记下了?1定按我说的框架和内容,来撰写梁新伟副书记的讲话稿。”

崔1水很爽快,“没问题!”可1回到办公室,就把空空的笔记本扔到办公桌上,“瑞僖,这么个小材料,不用你管了,我1个人3天就写好。”

我又感激又惊奇,通常1个市领导讲话,3个人紧锣密鼓弄1周,也不1定达到市领导要求。现在,人家1个人只3天就写好!

崔1水不停翻看着自己十几年来整理的剪报本,不断用书签做着标记……

第4天1上班,谷慧卿着急忙慌地喊我俩过去。1见面,没等我们落座,就问崔1水:“小崔,这个材料怎么没体现我说的半点意思呀?”

“我按自己想法写的。这样资料好找,写着也顺手。”崔1水从容地回答。

“现在市场经济体制早已确立,你的这些提法和要求,还是有计划商品经济时代的老古董,这能交了梁新伟书记的差?”

“能自圆其说就行呗,反正最终定稿还有市委综合科把关。我认为写得很完美。”说完,崔1水缓缓坐在靠墙的单人沙发上。

我随着崔1水坐在另1张单人沙发。

谷慧卿坐在办公桌前的圈椅上,看眼崔1水,再看看我,手抓着稿子在脸边扇来扇去,静默片刻之后,嘬了嘬牙花,摇了摇头,“小崔,你走吧,瑞僖留下。”

谷慧卿等崔1水走出去,对我说:“辛苦你1下,陪我加加班,今天必须把梁新伟书记的讲话稿赶出来。来,坐到我桌子对面。”说完,点燃1根烟吸上,“我说你记录,边说边讨论,咱俩1句1句把这个材料推出来。”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走近办公桌边的椅子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1沓白纸,在桌面上齐整1下,又在笔筒里拿出1支圆珠笔,开始边讨论边记录……

午饭时间到了,我肚子有些空空的感觉。

谷慧卿却似乎忘了时间,1边拼命吸着烟理着思路,1边逐词逐句推着材料。拿不准的地方停顿下来,和我商量下。

桌子上大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得冒了尖,办公室里开着窗户都烟雾弥漫。见此情景,我也只好硬撑着。

桌子上的电话铃响起来。

谷慧卿下意识摁下免提,“谁,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他爱人痛苦的乞求声:“慧卿,都中午十2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呀?快点回来吧,我痛得浑身发冷、喘不上气来,你快回来吧!”接着“噗通”1声,而后是“啊,啊……”的呻吟声。

“你先吃点止痛药坚持下,我手头正忙着急活,忙完了就回去照顾你。”谷慧卿说完,关掉免提。

我关心地问,“嫂子这是怎么了?”

“妇女病,痛经。1痛起来满地打滚,死去活来,受大罪了。”

“嫂子都难受到这种程度,你赶紧回去照顾1下吧。”

“瑞僖,在今后工作上,难免有公私冲突,但要记住,公事为大。自己的私事只会影响1个人、1个家庭,可公事会影响1群人,甚至全市的工作。像这次梁新伟书记的讲话,明天8点之前弄不出来,全市的动员大会就开不成,影响面要有多大?”

“材料的思路我大概清楚了,你先回去照顾嫂子,我来起草个底稿,之后,你再把关修改,这样可以省点心。”

“这样好是好,可你来的时间短,对实际工作了解不多。任务这么紧、材料这么重要,要单独交给你,我心里没底。其实,哪个当领导的愿意多管事、多费心,之所以不敢放手,管得事无巨细,大多是因为对你这个人还缺少把握,对你的能力还不信任,对你的工作责任还不放心。咱俩刚认识不久,还处在磨合期,我对你的信任还要有个过程,不介意吧?”

“完全理解。”

谷慧卿桌子上的电话又响起来。他摁下免提,问声:“谁,什么事?”

他爱人有气无力地说:“我!”

谷慧卿语气变得温柔,“老婆子,自己再忍耐1下。我抓紧搞完材料,马上回去给你做按摩。”

“疼死我了,我下辈子再也不当女人了!”他爱人嘶哑着嗓子喊。

“好,好,下辈子我当你的女人,你当我的男人,再坚持1下好不好?”谷慧卿好言哄1下,关闭免提。

我俩1直推到下午5点多,才完成讲话稿。

谷慧卿叮嘱我:“你亲自整理出来,抄清楚。再就是通知政府办打字室,晚上为梁新伟书记的讲话稿,安排人员加班。”

我晚饭没顾上吃,马不停蹄,晚上8点多把材料整理好。

谷慧卿和我,又1句1句订正规范了两遍。

十1点4十分送到打字室。打字室的人员,要1个铅字1个铅字把材料敲出来,时间漫长。

我考虑到工作量,事先把科里坐我对桌的小伙子黄小勇留下帮忙。他还算有点眼力见儿,事先估摸好时间,在院外小饭店买来大锅菜、烙饼。

材料打印期间,请谷慧卿过来,在我的办公室1起吃了饭。

凌晨4点5十分,材料油印好。

黄小勇小跑着到政府大院的打字室把材料取回来。

我念1句,黄小勇校对1句。1遍之后,换成黄小勇念1句,我校对1句。最后敲开谷慧卿的门,他又仔细从头到尾,1句1句看1遍,才定稿送打字室。

此时,谷慧卿终于安下心来,“瑞僖,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我要紧着回家看你嫂子去。”

送走谷慧卿回到办公室,我见送材料回来的黄小勇类似滇金丝猴般的1张可爱小脸没了光泽,灵动的双眼透着满满倦意,如同1棵小白萝卜失了水分,彻底蔫了,便说:“你去司机休息室的床上睡会儿吧,剩下来的活我来盯。”

黄小勇歉意地说:“那也行。从小没熬过夜,真有点顶不住了。”满面倦色走出办公室。

我躺在床上,1边等打字室的消息,1边感慨黄小勇,这娇生惯养的独生子,体质真不是1般的差,再想想周边人家的孩子,大多是近视眼,缺少方向感。国家的未来要交到这些人的手里……迷迷糊糊中,电话铃响了。起身抓起电话,“喂。”

“材料已经印好,来取吧。”听筒里传来打字室小姐姐甜甜的声音。

我连声说:“好,好。”看了下表,6点半。边走边想,人家几个姐姐整整忙了1晚上,精气神仍如此饱满,与黄小勇这堂堂男子汉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因娇惯有余而应受的少年磨难过少,导致吃苦耐劳的意志力弱小、承受挫折感的韧劲不足,可能会成为1些人1生的缺陷……尽管不停地胡思乱想,可脚步不能慢下来。按照要求,早晨7点整,我准时把讲话稿放到梁新伟副书记的办公桌上。

经过这事之后,科里的1切工作,尤其是写领导讲话稿的工作,谷慧卿都1股脑交给我。

我彻底告别优哉游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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