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是咱们东北地区德高望重的书画届领军人物，上头的意思希望您老能够参加此次重要会议……”

方书记劝说许久，老爷子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本不愿掺和这些圈里的事情，不过上头如此盛情，我也不好回绝。”

“那老爷子您答应了？”

老头笑着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冲他招招手，“小方你来一下，我给你看几件东西。”

见老爷子神神秘秘的，方书记也是一脸狐疑，但还是跟在老头身后进了内室，老头指着地板，“你帮我把地板抠下来！”

“老爷子……”

“抠吧！”

方书记只得蹲在地上，将地板一块块抠下来，下边竟然是空的，里面放着一个铁皮箱子，老头让他把箱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些东西，就是当年伪满败亡之后，从皇宫小白楼里流出来的宝贝，我跑遍了半个东北才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后来怕让小将们一把火给烧了，就藏在这里……现而今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老爷子拿起一副字画，缓缓解开上边系着的红绫子，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方书记瞪大眼睛看着上边的字迹！

竟然是南宋夏圭的《溪山无尽图》！

“这个碗……”

方书记虽然不太懂书画作品，单看绢布的颜色，以及上边密密麻麻的红印章，就知道此物非是等闲画作，急忙低头再看铁皮箱子里的东西。

除却一些书画作品，还有两个大碗，他小心翼翼拿起来一个，上边竟然画的是金童玉女，正好是一对，用色老练，人物生动，活灵活现，足见此物乃是集历代瓷器作品之大成者。

“这两个碗？”

“哈哈，你说这两个碗，乃是当年老佛爷御赐给我父亲，恭祝他新婚之喜的。”

看着这两个碗，老头思绪又回到很久很久之前，“那还是清末那会儿，我父亲在军机处行走，庚子国乱后，慈禧老佛爷回銮京城，有感于我父亲忠君体国，有薄功于社稷，特意将当年景德镇上贡祝贺她老人家寿诞的一套吉祥如意五福碗赐给他，我父亲坚辞不受，最后只留下这一对金童玉女，剩下的五个又还了回去。”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

方书记把两个碗小心翼翼放下，心道真是好东西啊！

瞧瞧人家这釉色，这画工，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眼下国家又想起了我这个老头子，我想着这些东西留在我手里也没有用，干脆把这些都带到京城捐献给国家吧！毕竟这些东西是属于全体人民的……”

几十年风风雨雨，让这位满清“余孽”也学会了不少时兴词儿，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方书记再瞅瞅他满头白发，留着三寸雪白的山羊胡，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相貌，总觉得特别……

别扭！

“正好，孙建平同志也要去京城完成硕士学位答辩，我和他说一声，让他在路上多多关照您一下！”

孙建平？

老爷子总觉着这个名字特别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他您不认识？纳河县县长，一个很出色的年轻人！”提起孙建平，方书记一脸得意，臭小子，倒是给我攒了不少政绩！

对于与这位叫做金溥沣的老人一起去京城，护送他参加全国书画界座谈会的事情，孙建平并不太愿意，但架不住方书记左劝右劝，说什么老爷子年纪大了没人照看不行，老爷子兜里没钱你正好有钱也帮他买一张飞机票，老爷子拎着一箱宝贝千万不能弄丢了……

“还让我给他买张飞机票，我咋那么稀罕他呢！”孙建平一撇嘴，最终看在方书记的面子上，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出发的日子到了，孙建平也不是孤身一人前去，而是带了一个小跟班！

大闺女的“铁柱子哥哥！”

不知道铁柱是为了回去寻亲还是找他亲爹“理论理论”，或者单纯是为了看一眼京城，总之孙建平还是答应了孩子的请求，带他去京城开开眼界，毕竟那是他爹和他爷爷生活的地方。

在腊月十八这天，爷俩拎着旅行包，带着老少爷们送来的礼物，匆匆离开二马架，上了通往哈市的火车！

“唉！爷爷奶奶是不是把我给忘了，都不来看看我！”

老大虽然不去，但并不影响她阴阳怪气，怪话连篇。

“你爸求着你去你都不去，现在又埋怨你爷爷奶奶不来看你，你是什么天仙大美女啊，还得长辈上赶着来参见您老人家？”

钱慧珺笑着捏捏女儿的小脸蛋，调笑一句。

“人家当然是天仙大美女啦！”老大嘚嘚瑟瑟原地转了个圈圈，“人家是仙女下凡，啦啦啦！小的们快来朝拜！”

“瞅把你嘚瑟的！”

望着远去的马车，钱大小姐幽幽叹了口气！

哥一走一个礼拜，又要睡不好了！

我的哥啊，你刚上车我就想你了！

“叔，京城是不是可大了？”

现如今铁柱也是虚岁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可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看到什么都好奇，尤其是上了飞机之后。

“嗯，京城有很多古建筑，比如说故宫、长城、天坛、颐和园……到时候叔领着你去看看！”

“那太好了！”

毛头小伙子乐得合不拢嘴！

至于坐在旁边的那位须发皆白的金溥沣老爷子，则坐在靠窗边的位子上，眼神凝重的望着飞机下面已经被冰雪覆盖的东北大地，沉沉叹了口气。

“老爷子您要什么就跟我吱声，飞机上有吃的喝的，要是冷了还有毛毯。”出于礼貌，孙建平和老爷子交代两句，老爷子笑着点点头，瞅瞅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叫孙建平对吗？”

“对啊！”

“你认识王仲云家的二闺女王玉竹吗？”

“认识啊！”

虽说认识，但这么多年他去过无数次鹤城，却都没再见过王玉竹一面。

“那就对了，当年一重厂门口照壁上的题字，就是你写的吧！我记得很清楚！”

“是，我是在一重厂门口写过几个字，您老爷子……”

“哈哈，我看你写的那几个魏碑体，有点像某人的风格，你是不是跟周良学的？”

“您认识我姥爷？”

“想当年在京城书画界，谁不认识他风流才子周伯岐？”

孙建平一愣！没想到这老爷子竟然还是文化圈里的！

关键是我姥爷……

风流才子……

这外号，简直了！

不以诗画惊天下，但以风骚震世人！

好丢人的赶脚！

“你是周良的外孙？”

“对，我母亲周婉莹，我父亲孙长林……”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你母亲小时候很漂亮，像个洋娃娃似的，大家都抢着抱……”老爷子眯起眼，似乎思绪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一帮人抢着抱我妈……呸呸，幼年时的我妈！

怎么想都觉得很怪异！

“那您怎么会来东北……”

“我是跟着我父亲来的，他是清末重臣，小鬼子侵占了东北之后，老爷子非要跑来辅佐皇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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