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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忽视闻嘉望的热切问候,明徵简单的同明秋寒暄了两句,问了一下情况,就打算离开。

  至于装睡的明绍,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初十,言而无信,他会找时间收拾的。

  只是他刚欲转身离开,便见两名郎君一高瘦,一瘦削,甚是客套的被士兵引了进来。

  两人端得相貌堂堂,气宇不凡,想来不是平常人家,只是现下泰然的眉眼间夹着淡淡的焦虑之色,尤其是进入正堂看见明秋,直奔他而去。

  “明秋管事!”

  杨明阳见着明秋就快步上前,声含急色:“能否劳驾您为我们商队写封出函信......”

  他们见督军府和府衙官吏调度有方,所派物什皆用尽于民,并无中饱私囊,暗自偏颇之处,便也不再滞留,打算今日去府衙办路引明后两日离开北地返回的戈町。

  只是,他们不疾不徐的前往府衙,还未走近便见衙内人人神情严肃,气氛紧张,尤其是在府衙内见着一队狼青营的将士随着官吏穿梭在堂内,手里抱着一摞书皮快步离去,随后便见一小吏出来说:“年关将近,前线吃紧,恐生祸端,无故不得离北地,还请诸位见谅。”

  此话一出,正在堂前排队等着办事的人群,顿时一阵哗然,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嚷着为什么?凭什么!

  小吏往后一退,两旁涌现两队士兵,直接将要闹事的人群控制住,再说:“人有难急,我们也不有心为难,只要有人担保,我们酌情发放路引。”

  小吏说完,微笑地环视在场人。

  在场人,相识之人,互相看了一眼,有的人是本地百姓,知晓他们的府衙不会无的放矢,这样做必然是有原由,说不定就是跟前线有关,也不纠缠,当即抽身离开去找人做担保了。

  有的却进退两难,留在原地看喋喋不休,姿态嚣张的人在哪儿论道,看有没有机会随波逐流:

  “简直不可理喻!”

  “我要见你们府正!”

  “请我们捎货带物的时候,三请四请,好言相邀,我们才不远千里跋涉而来,结果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尘埃落尽,就翻脸不认人!”

  “那以后谁还来你们这偏远僻壤之地!”

  “赶紧的,把路引办给我等!”

  “不要误了我们的行程!”

  “果然是偏蛮之地,一个个粗鲁霸道,无礼至极!”

  “对啊!”

  “要走要留是我们的自由,你们这是滥用职权!”

  ......

  有人起头,还没离开的也纷纷加入其中为自己争取。

  眼下的北地,还是早些远离为好。

  虽有北地军在前线厮杀,但总归人心惶惶,不宜久留。

  钱财事物也办得差不多了,能早点走,自然是想早点走。

  谁知道留在后面会发生什么?

  小吏耐心的听着人群激愤,尘嚣屋檐,再渐渐息声至无声,一个个用眼神看着小吏,等他答话。

  显然,并无效果,小吏抬手示意:

  “事急从权,诸位有时间在这儿叫嚷,还不如早些去请人担保,以便早日离开北地。”

  “......”

  油盐不进,冥顽不灵!

  陆续有人愤恨甩手离去,脚步匆匆地去寻人做担保去了。

  杨明阳看到最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请督军邸院的人帮个忙。

  他们这些日子来与府衙官吏也算混了眼熟,但涉及个人,想来不愿来惹这个麻烦。

  刘直虽也加入了北地军,但他上了前线,找他还不如请明秋,毕竟他们督军算是既得利益者,这点事对于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所以,出了府衙,马不停蹄的就往督军邸院赶,直找明秋言辞简短的述说了诉求。

  明秋听后,先是一愣,再不动声色的看了明徵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示,当下点头转身去桌案,取出信笺,一边提笔一边说:“善士一行四十六人,四十位儿郎,六位女郎,从北地直返戈町是吧?”

  杨明阳点头应是。

  身后的栗策却说:“劳烦管事写两份引函,一份三十一位儿郎回戈町的,一份九位儿郎,六位女郎,转道冠霖,回上级。”

  明秋停笔,抬眸看了一眼神色平常的栗策和明显诧异为何分道,他还不知晓的杨明阳,而栗策对此只是没有半分解释,只是看向明秋让他按着他的提示写。

  明秋看了一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神情落寞的杨明阳,重新拿了一张信笺提笔。

  “两位善士,给。”

  明秋将两份出函,一左一右递给了并肩而站得栗策杨明阳两人。

  栗策接过,看着上面末尾盖着明秋的私印,点点头,揣进了怀里,抬手告谢,就欲离开,却听明秋说:“栗善士,还请留步。”

  栗策回头,不解。

  明秋笑笑,让栗策留下主家名姓,他们北地人民好为善人善举挂幡祈福。

  之前栗策表明他只是听命行事的,主家就是杨家,那他自然不会去深究栗策的字里行间对杨明阳,这个主家郎君的漠然和不敬。

  但如今他既然借出函表明了他与杨家并非一路,那他们邸院自然要做出表率,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的对待济善北地的人家。

  既然他不愿受朝廷表彰,那他们便用他们北地的风俗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挂幡诵经,祈福心诚。

  栗策在北地这些时日,对北地的习俗也算有些了解,他想到了自家女君的身子骨,沉默了一瞬,开口:“上极虞氏。”

  多的其他便不再透露了。

  明秋点头,让栗策将yu姓写下来,他们好着手去办,毕竟这虞、余、于......善人名姓还是不要搞错了,弄错了心意就不好了。

  明秋看着纸上的yu字,抬眸看了看栗策一眼,移步将信纸拿给了一旁坐着看他们的明徵。

  明徵视线一扫,一顿,抬眸看向堂内的栗策两眼,让明秋如常办。

  并没有因为虞姓而生出多的心思。

  明秋点头,诚心实意的赞福了虞氏两句。

  栗策点点头,也应承了两声,便抬手告辞,这个时间再去一趟府衙还来得及。

  杨明阳看着栗策的背影两瞬,才回神对着在场人见礼后跟上。

  栗策他们一走,闭眼装睡的明绍、守在明徵一旁的闻嘉望,和跟在一闻嘉望身旁的郑妙怡,一下子就动身来到明秋身边,目标是他手上的纸。

  瞧了片刻,明绍啧啧称:“缘分真是妙啊!”

  虞姓不多见,上极的虞姓更是不多见,整个上极能排上名姓,不图名利,只为社稷的虞姓,更是只有一家——以前被罢官的虞给事中,现在官复原职,更上一层的虞谏议大夫。

  好巧不巧,陛下赐婚的虞就是这个虞,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罢官回籍仍然关注朝政时局,边疆战事,百姓疾苦的虞家,自掏腰包,不图名利,千里相送,送的竟然是未来亲家,哦不,是亲家的领职辖署,真是太意想不到了。

  更想不到的是,虞家的仆从,身在北地却不知北地的督军是自家的姻亲,面前坐的这位是虞家的姑爷,哈哈哈......

  明绍越想脸的笑意便藏不住,摇着扇子就往明徵身边转悠,而闻嘉望,郑妙怡,明秋三人则含蓄了些,只是用眼神在询问,不敢像明绍那般大胆到明徵面前招惹。

  虞家仆从,既然说的是回上极,那么他必然是收到虞家的书信,让他忙完此事回上极复命。

  这也没啥,很正常。

  可栗策偏偏说的是虞氏,那么就表明了两个问题,一是栗策无足轻重,不通主事。二是虞家对明徵这个儿婿,明家这个姻亲,不愿牵扯过深。

  显然,他们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栗策一看就是深受主家器重的可靠心腹,行事作风稳妥老练,自有章法。

  但第二种也有些说不通,没有关系时便可千里送资,没道理成为亲家之后还要避嫌。

  实在是没必要啊,陛下赐婚,明虞两家已然成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这件事传出去也能说是一桩美谈。

  虞清已然重回仕途,没道理隐藏利于己身的加冠美誉。

  这样做,思来想去,只能是虞清的夫人或者虞清的女儿,有意如此。

  如此,定然与回上极完婚的明徵脱不开关系,所以明绍甚是揶揄的打探明徵上下,这是虞家的儿婿不得丈母娘或自家夫人或二者皆是的青睐啊,才不想让自家的仆从晓得自家的新婚姑爷是谁啊!

  嘿嘿嘿~

  明绍笑出声来,摇着扇子,倚靠在了明徵身下的椅子背靠上,甚是愉悦:“要不要哥哥传授一点经验?”

  明徵侧目:“那种?”

  明绍仰头端着姿态:“讨丈母娘怜爱和让自家夫人欢心。”

  “原来都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明徵总结,掷地有声,“我会转告给三嫂的。”

  让明绍一个趔趄,拿着扇子摆姿势的动作一滑,连忙起身去拉已然起身准备离开的明徵:“那是真情实意,赤忱热心!你小子莫要信口雌黄,毁我清白!”

  可明绍的身手怎会拉住故意不让他拉扯的明徵,明徵脚步跨动,利用腿长优势直接甩开明绍,离开正堂前留声:“谁应下的,还是自己做,不要牵连无辜。”

  这是走之前提醒某人要言而无信,不然今日之言,他一定会传给三嫂季樊。

  明绍颓然的收回伸出去的手,转身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明秋三人,明秋三人顿时左看右看就是不与他对视,生怕被牵连。

  明绍深呼吸,扯出一抹心平气和的笑:“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闻言,本来就是被拉来当劳动力的明秋第一个抬手告辞,欲走,见闻嘉望还愣着,赶忙伸手和郑妙怡一个拉着一个推着的将带离了正堂。

  明绍压制住内心的暴躁,心平气和的挥手看着他们无情离去,企图靠人情挽留:“三哥改日请客,不要推辞哈。”

  却得了明秋一句:一定,绍郎君!

  给明绍气的捏紧拳头,隔空挥舞,然后生无可恋的转身,看着桌案上的事务,感觉自己已经无欲无求可以出家了。

  但家是不可能出的,事务也是要忙的,晚间身心俱疲的回院也是逃不过他家亲爱的夫人的爱的拳脚的。

  呜呜呜,明徵那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不是说好了他干完该干的就一笔勾销的吗!怎么还变本加厉的添油加醋!

  活该得不到自家丈母娘的认可!

  得不到自家媳妇儿的疼——嗷~!

  好沉重的爱!

  第二天,明绍面上瞧不出什么,端的是风度翩翩,行走带风,只是时不时地要龇牙咧嘴的收个气音。

  五步一吸,走到正堂时,不知道一路过来受了多少士仆的偷笑。

  绍郎君这是又被樊夫人进行爱的教育了吧?!

  哈哈,要忍住,当没看见,哈哈~

  一进正堂,果然——咦,有人!

  是闻嘉望!

  果然还是有贴心小可爱,不忍心他一个人劳心劳累。

  明绍喊人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掩藏的欣悦:“小望啊~还得是你,三哥没白疼——”

  话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郑妙怡的催促声:“嘉望!闻嘉望!好了没!快点!别磨叽,晚了今晚得夜宿田野了!”

  明绍迟疑,没听说他们近日有出游动向啊?而且这段时间,北地周围戒严,去哪儿都不方便:“你们要去哪?”

  “这些日子叨扰了,我们准备今日返回上极,特来同三哥告别。”

  闻嘉望同明绍身后等着的郑妙怡招了招手,让她再等一会儿,抬手朝明绍深深地见了一礼,说明来此的来意。

  他们一行,虽是来找明徵的,奈于军中变故横生,明徵重任在身,反而是明绍多多照顾他们,这一礼拜得是真心实意。

  明绍受的理所当然。

  这些日子,他为了不怠慢闻嘉望郑妙怡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小贵客,可谓是费劲了心神让他们吃得开怀,玩的开心,不虚此行。

  但怎的一夜之间,就说要回去了?

  但也不多问。

  只是笑着祝他们此行一路顺风,有空再来。

  闻嘉望笑着应声,错身离开。

  明绍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知道他们此次回了上极,便再无来北地的机会,但他们还会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在上极再见。

  也不算客套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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