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野草枯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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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
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
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
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鲁迅《野草》
“我记得,我已经死了。活着的时候,我得到过许多生命的施舍,亦为了未来付出了自己全部。我爱着他们,也被他们所爱着。我会像野草那般腐朽,化为某种新生,回到大家身边。我本应该高兴,但却怎么都高兴不起。为什么……记忆像是空缺了很大一部分……”
迷惘、空虚,紧接着前来叩门的,是困惑…
“我‘现在’,为什么会死……?是因为做错了选择……被人从韦列斯号上扔下来了…但为什么好像有一双很大的手在试图挽留我。其他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天就要黑了,好暗。”
好冷……
好痛……
“好痛……我……我是……谁?”
混乱的记忆之海中掠过了无数名字的虚影,却没有一个能握在手中,唯有此刻撕扯躯体的幻痛,熟悉得令人作呕。
——现在是在做梦吗?还是说,那是死前的走马灯?意识已被痛苦和死亡填满,似乎还有一个正在沉睡的存在,除此之外,检索不到其他内容。
——我要醒过来,从这种痛楚中醒过来。
人形的庞大物体只能在混乱中挣扎着,寻找的肢体的轮廓。不知过了多久,一点轻微的颤动自指尖蔓延至神经,名为知觉的薪柴就此再度燃起烈火。曾被苦楚和痛苦拥抱的生命在逐渐复苏的意识中睁开了他的双眸。
正在校准视觉模块………78.13%。
陌生的概念涌入脑海。虽然对这个步骤完全不熟悉,自动校准的视觉都为他准确呈现出了“死后”的牢笼。
“这是……哪里啊……”
揉了揉怪异的吻部……没错,宽而大的猫科动物的吻部,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视线内是两只漆黑的虎爪,他按照人形生物的习惯坐起身,检查着自己的四肢和衣服,得到了一个非常不稳定的结论。
我还是人吗?
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不再是人类的模样,而更接近带着两只宽大的羽翼同时头生两角的高大虎形,仿生皮肤、毛发和机械结构,就连宽大的衣服和护甲都散发出陌生而违和的气息。
“除了直立行走,其他的和人半点关系不搭,这样已经……不算人了吧?”
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坠落的画面一闪而过,是那天之后吗?
“………”
他得不到答案,不仅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自己是谁,从哪来,要去哪之类的问题也没有任何头绪。迷茫的黑虎青年只能漫无目的地在昏暗中探索,无意间,惊动了某个存在。
{【九龙粗口——】的,吵死了,别在心里念那些“我是谁”、“该干嘛”……听得本大爷头疼!你要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叫自己“穷奇”,右手旁直走有光,去碰碰运气。}
“你是?”
{本大爷就是穷奇,不过谁让我和你共用同一副身体而且还他【哔——】的受限,【九龙粗口——】的,名字这事便宜你小子了,好了,别烦我,本大爷要继续睡了。}
“等……”
那个低沉暴躁的声音沉寂了下去。一同沉寂的还有青年的疑惑。
沿着穷奇指的方向走了几分钟,终于翻过出口,看见了城市的轮廓。而自己的视线似乎也远比印象中要高。
出口旁的碎石堆里丢着一个干净的单肩包,旁边还放着一把稍显狰狞的镰刀,如同凶手来不及处理的凶器一般醒目。
捡起包他看到里面一张写着“斥能镰”的设计图,以及一本被血渍浸染的笔记。
“笔记本已经被血粘在一起了,打不开……”
在检查完一切后,青年收好这些熟悉的东西,只不过单肩包对此时的他而言太小,反倒是作为腰包更合适。他走到路边的积水旁,望着水面的侧影看向自己的脸。
醒目的黑红色双角,背后的两只羽翼只能收起,确实,与神话中的凶兽穷奇有几分神似。
“…………”
一副眼镜掉了出来,而青年鬼使神差地试图戴在脸上,却发现老虎头根本不适合,只得将它悬在脖子上。
直到此刻,他才觉得这幅躯体出现了那么一丁点让自己熟悉的影子——不如说,这个单肩包连同其内的每样东西都远比自己的身体眼熟。
谁把它留下?接下来,去哪?
他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在附近兜兜转转。直到傍晚,在穷奇的提醒下注意到了一串有序的脚步声正向此地走来。
“你们是谁?”
警惕浮现在黑虎青年的眼中,面前的三个和自己同样是机械身躯的人形则是打量着他。
“我们是九龙古国的执行部队,正在地表进行搜查工作。你似乎,是从没见过的兽人型解构体。”
“兽人型……解构体?”
“我从没听过咱们九龙还有第七台兽人型解构体存在。”
“解构体,是什么?”
“啊……?”
一众人惊讶的反应让黑虎青年感到意外。
…………
简要交流后,两方大致理解了彼此的情况。
“兽人型解构体的意识海偏移概率很高,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而记忆混乱了?但是,数据库里查不到他的资料。”
“身上挂着的这个,好像是通讯装置……借我看看。”
在检查后,那位解构体队员摇摇头。
“已经坏了,而且也不是九龙的通讯装置。”
“你们说,会不会是乌托邦或者沙褶那边的未登记解构体?可是兽人型解构体被制造出来不可能没有登记,但也查不到标志。”
“还有未知的异格者吧。”
他念出这三个字的一瞬间,其他解构体都举起武器后退了数步。
“请等等,你们只解释了解构体,异格者又是什么?”
“…………”
三人迟疑了一下,绘声绘色地向他解释了升格者这个身份代表着什么。
“就是因为他们,现在的情况才会那么严重。”
“也就是说,他们是坏人。”
“没错,赤潮灾厄,叛逃的解构体,都有他们的‘功劳’。”
“我明白了。”
黑虎青年认真地点了点头。
“怎么办,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能查查别的吗,例如斯科瑞浓度?”
“查过了,感染度不高,但这并没有办法证明他不是异格者,资料上说,异格者是能控制斯科瑞的。还是咨询一下精英小队吧,听说他们会路过这片区域。”
“他们只是路过,不会来据点,清理部队那边的事很忙,而且监兵小队的队长,不,是原队长最近……监兵的指挥官肯定也很不好受吧……”
{啧!}
穷奇似乎听到监兵小队队长时非常不满,但最终暴躁的声音也没有爆发。
被叫做队长的解构体把后半截话吞了进去,他思考良久,还是决定相信面前这个黑虎青年。
“你先跟我们回据点,检查后续再说。”
“可是……!”
“有异常再说吧,进行必要的监管和重明武器的布置,起码能减少些潜在的威胁。”
“队长说得对,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即使对他一无所知,面前的小队还是被最根本的善意驱动,向他伸出了援手。
“谢谢你们。”
{…………}
跟着前来救援的众人,青年来到了一个被叫做“临时据点”的地方。把刚刚找到的“危险品”——斥能镰和它的设计图上缴后,据点内的辅助型解构体对他做了简单的检查。
“没有损伤,看上去确实是意识海偏移的后遗症。”
“意识海偏移?”
“兽人型解构体理论上应该对此印象很深才对,结果这个也不知道啊。”
她简单讲解了意识海和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尤其是把兽人型解构体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遍。
“偏离的后遗症之一就是记忆损伤。你运气不错,看上去只是记忆读取出了些问题,里面的数据一切完好。这种情况还挺少见的,如果当时没有人帮忙,后来也没有得到救助,大部分人都会留下更严重的后遗症。不过能进行兽人型解构体改造的存在一般意识都很强大,或许你有一个很稳定的意识海哦。”
“也许是我曾经得到过帮助。”
“都有可能,这里设备并不完善,没办法帮你治疗,建议你去别的地方看看。或者,你也可以试试相信自己会慢慢想起来。”
“不需要治疗也可以恢复?”
“嗯,前提是你的意识海足够稳定。虽然有些不好听,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抱这个希望为好,因为大部分解构体都做不到。”
她笑着站起身挥挥手。
“你要走了吗?”
“是的,我还有任务要进行。那么我先走了,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目送着对方离开,黑虎青年只能茫然地坐回房间角落,在忙碌的人群中负责保持安静,哪怕身躯庞大,但此刻却仿佛不起眼的微尘,人群未曾为他驻足和注视。
那个暴躁的声音似乎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急躁和不耐烦,顶多是在关键的时候说两句话,其他时间全部沉默不语。
…………
就这样沉默了三小时左右,当月色完全覆盖大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看起来,似乎是有一群计划之外的人造访了这里。
“你们怎么突然来这边了?”
“过来修整一下,有几个解构体和指挥官都需要治疗。”
黑虎青年顺着解构体所指的方向看去,漆黑的虎眸中投映出人群之后的一个人类少女,正低声对身边的解构体说些什么。
“怎么只有指挥官一个人,按理来说,监兵小队的现队长和另一位队员也该在的。”
“由于事发突然,我们临时更改了计划才过来,那边人手不足,就只能让那两位留在那边了。”
交换完信息,他们迅速回到了各自的休整舱边,只剩下原本就驻守在这里的解构体队长和那个指挥官。
两人坐在桌边,队长一边询问着什么,一边打开了白色的医疗箱。
“那个是……”
{医疗箱,你以前没见过?}
“不……”
‘还有人需要包扎或缝合伤口吗?’
昔日的画面突然涌进心中。
“我见过,我以前……是个医生?”
他看着远处皱着眉头的人类和那个白色的药箱,拼凑着刚刚拾起的记忆碎片。
‘呼……终于找到这本《外科学第25版》的下册……’
青年的虎爪末端仿佛触碰到了不存在于此的书页,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你想通过触摸那个箱子来刺激自己的记忆?切……去吧,那个少女值得信任,这个请求她会接受的。}
“你为什么那么了解?”
{本大爷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去做你要做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青年鼓足了勇气。
“不好意思……能让我为你包扎吗?”
“啊?”
“我可能……不,我记得我学过医,能让我来包扎吗?”
“你怎么又突然想起来了?不行。虽然我们把你救回来了,不代表现在就能完全信任你,请你理解一下。连你的身份都没搞清楚,原则上不可能让你碰一个受伤的人类,更何况是精英小队的指挥官。”
解构体队长正要推开比他高大不少的黑虎,那位被他称作“精英小队的指挥官”却拦住了他的双手。
“也只是‘原则上’,没有关系的,让他试试吧。既然想要调查他,就得让他有所行动。”
“…………”
这位队长看着指挥官犹豫地战起了身,把警惕的目光留在了座位上。
“我会盯着你。”
“……嗯……”
“请坐。”
少女用手势示意他坐下,在包扎的期间也向他进行自我介绍。穷奇的情绪似乎非常激动,眼前的少女似乎对他而言地位很特别,但他最终并没有额外的动作,一切都很平稳。
“你有几分像我的一位队员,也可能是因为你也是虎兽人型的解构体吧。”
“嗯,总之,很高兴认识你,监兵小队的指挥官。”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
眉头皱紧,黑虎似乎有些犹豫,黎玥并未出言打断,只是默默的等待着。
“可以叫我……‘穷奇’,我能想到的代称只有这一个,毕竟这幅躯体的外形,确实很接近那个神话中的凶兽。”
“只是像而已,不代表你就是………”
随后,少女看着手上的包扎,似乎陷入了沉思。
“是包扎得不好吗?”
“并不是,只是……这个包扎手法有点熟悉。很像上官……但又不是……有点像是我的队员们说过的一位人类医生。”
“………那个人类医生,是什么样的?是一个……需要被大家防备的角色吗?”
“其实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毕竟我没有见过他本人。只在过去的影象中见过他,而且也没能看清他的脸。我只知道他和我所在的小队见过面,但那时我受伤了。”
人类指挥官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他现在,极有可能已经牺牲了。”
“…………”
“除了名字,你还记得什么吗?”
“嗯,看到医疗箱的时候,我想起以前好像看过几本外科教科书,也帮据点的医生做过事。”
“如果你能通过熟悉的东西来唤醒少量回忆。那就说明意识海中的记忆数据还算完整。”
“嗯,刚刚有位没来得及问名字的辅助型解构体也这么说。”
“理论上返回九龙做调整会是更好的选择。但目前远途运输还有些阻碍,异合生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暴动起来,等过几天就要返回的运输机了。你想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能跟你们回去吗?我连自己的身份都……”
这句话刚说出口,青年才察觉到对方也是抱着同样的疑问才提出了这个问题:如果他是在假装失忆,对于要孤身前往“敌人”大本营一事肯定会动摇。这里的解构体虽然救下了他,却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依然抱有怀疑。
他能够理解这份怀疑的合理性,因为连他自己也没有相信自己的勇气。如果现在就擅自把自己划进正义的阵营,等到揭开面罩的那一刻来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伪装过的反派,那时他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请……让我再想一想。”
“………我期待能和你一起返回的那一天。”
“是吗……嗯,我知道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
………
两人再无他言,意识穷奇也没有出言,黑虎青年迅速完成了包扎工作,回到了自己的角落中。
“…………”
此时此刻,正是入夜时分,一切的寂静,连同据点的空气都清冷起来。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只有一位精力旺盛的少女还在角落里低声和年长的男性争执着什么。
“那是他们用来给大家留信息的纸……!你不能在上面乱写字。”
“可是那张纸已经被丢掉了……我也没有在乱写……”
“不管你在写什么,纸都是他们的,你不能拿!留在这边的人都没有终端,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必须靠这些纸给大家留消息。”
“……呜……”
“唉,爸爸也是为你好……快去把纸还给他们。”
“………”
不知为何,他看着争吵的两人,心中匆匆掠过一丝悲伤的怀念。
(我也有过这样的家人吗?)
{谁知道呢,没什么好缅怀的,别到时候想起来了又成了悲剧。}
“………”
他看到少女不再反驳,一边啜泣一边拿起那张皱巴巴的纸,向刚才那位人类指挥官走去。两人在远处低声说了些什么,指挥官没有收下那张纸,反而笑着拍了拍少女的头,又从自己带的笔记本上撕下了一页送给了她。
“……谢谢你!”
“…………”
{那个丫头就是这样,温柔天真到可怕,但就是这样,她有时也会忽略,明明自己也是需要被关怀的人。}
暴躁的声音中第一次听出了无奈与担心。
看到女孩发自内心的喜悦,青年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向那位指挥官,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这份沉默的注视持续了没多久,对方就垂下了双目,低声和解构体队长说了些什么。
(是在商量接下来的任务,还是在怀疑我?)
黑虎有些不好意思的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而且,老虎大笑起来有多恐怖,他此刻有了真正的感受,收起表情的速度很快。
(我真的能留在这里吗……)
疏离感像坚不可摧的囚笼,锁住了墙角,人群既不会靠近,他也无法离开。
“如果能找回记忆的话。”
我就能想起自己应该去哪儿了吗?
在沉入自己的思绪前,他听到了身旁传来一阵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是那位指挥官。
“怎么了?”
对方轻轻俯下身,微笑着递过来一支笔和一张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那支笔的大小却意外的比较适合此时的黑虎。
“为什么给我这个?”
“刚刚你的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吧,我曾经,见过这样的表情。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前往006号城市了,意识海偏移有可能会再发生,可能会造成反复失忆。如果想起了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查找的信息,可以先记下来。能帮到忙的话,我也很乐意效劳。”
“嗯,谢谢你。”
这份额外的善意让青年有些措手不及,他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笔和纸。
“不客气,我也要谢谢你帮我包扎。希望你能顺利找回自己的记忆。”
“………”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面前的人却已经和其他人一起在交谈之中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奔波在战场的英雄,每天都会遇见无数疲惫的战士、流浪者、难民。这样的萍水相逢无足挂齿,更没有精力逐个去深究,因为英雄必须站在最前线,处理最为危险的问题。
但对于这位青年,和那些即将与青年相遇的人们来说——这一步错过,便迈入了深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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