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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2 章 首都来人


关老太暗爽,很高兴,方荻花和林姝买到很多东西,也很高兴。

  这真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方姥娘还感慨呢,“都说城里人心眼子多,算计咱们乡下人,我瞅着这家属院的人都挺好,那个小关人也挺不错的,是我把人想坏了。”

  她和闺女过来,绍棠和绍棠媳妇儿的朋友都来探望,不拘多少都带点礼物,好话说得那叫一个好听。

  尤其那个叫杨淑敏的媳妇,这不,跟着林姝学会做泡菜以后,到[ri]子能吃了就来给送一瓶。

  其实杨淑敏是来跟林姝预定后面家具的。

  家里装了这套组合柜以后,把其他那些破旧家具该扔的扔、该送人的送人,现在家里又整齐又宽敞,还有足够的柜子用。

  但凡去她家参观的就没有说不好的,可给她赚足了面子。

  她亲戚、朋友不少人都来问,想做差不多样式儿的。

  杨淑敏也是个有头脑的,她跑来跟林姝商量,“妹子,我去周边家具厂都打听过了,你给我的价格真当便宜。”

  不只是便宜,做工还好呢。

  林姝笑道:“那肯定呀,杨姐姐你买的价格和我买的一样呢,不过你要多付一点路费,略贵几l块钱。”

  那几l块钱就不算什么。

  杨淑敏:“有不少人来问我,你看我们是不是加点钱?多出来的咱俩平分。”

  林姝:“杨姐姐你联系的,你看着加点钱就好了,不用分我。”

  杨淑敏却非要分她一半,最后推来让去,林姝就说给木匠多几l块手工费就行,其他免了。

  她建议杨淑敏不要加太多,免得别人觉得不划算,回头偷了样子找周边木匠做。

  只要价格差不多,或者略贵几l块钱,大家也不会换木匠的,毕竟木匠手艺有区别,别人未必能做出这个效果,而杨淑敏家的样品是现成的,能看到木匠的手艺。

  杨淑敏看她这么大方,挺高兴的,虽然林姝不要钱,但是她想等自己靠柜子赚了钱就给林姝买礼物也是一样的。

  林姝看了订单却寻思应该再发掘几l个好木匠,到时候可以把家具厂办起来。

  改开以后进城务工人员激增,各种消费需求也剧增,即便摆摊儿都赚钱。

  那就是第一个风[kou],只要肯站在里面愿意被大风吹那就能赚钱。

  杨淑敏这些就是她铺垫的人脉,以后在城里开店开铺子也方便。

  杨淑敏走的时候林姝送她一些蚊香和高档香。

  现在陆家庄的卫生香不愁卖,所以也不需要额外开发市场,主要是原材料受限导致产量跟不上去。

  不过目前利润不错,陆家和大队、生产队都能分钱,皆大欢喜,只需要稳定生产即可。

  谈妥以后杨淑敏就美滋滋地走了。

  林姝做好饭,从阳台探头出去喊方荻花和姥娘回来吃饭。

  关老太为了挑唆林姝婆媳关系,真是不遗

  余力,这不,今儿上午跟一堆人说林姝给婆婆买了好多好多东西,把陆绍棠工资都花冒了,还四处借钱呢。

  家属院儿的人都夸林姝孝顺,婆媳关系好。

  关老太就是想让林姝有苦难言,打肿脸撑胖子,明明不乐意给婆婆花钱却被她[bi]得骑虎难下不得不花。

  她今儿自然也是来欣赏林姝被她气得黑脸的样子。

  她问方荻花:“昨晚上儿媳妇抱怨啦?发脾气了吧?没给大妹子脸[se]看吧?”

  方荻花面无表情,“没,我儿媳妇孝顺着呢。”

  如果她笑眯眯地说可能说服力大点,这样面无表情只会让人觉得她言不由衷,说反话呢,强颜欢笑都不会了。

  关老太:“哎,大侄子肯定受委屈了,指定被埋怨。小两[kou]……没吵架吧?”

  方荻花:“那没有,我儿子和媳妇从来不吵架,恩爱着呢。”

  关老太心道:你再编,听我儿子那意思,你儿媳妇就差骂人了,那指定是在家骂了婆婆和男人,不解气还想去骂我呢,不敢骂就打电话给我儿子告状。

  嘿嘿。爽!

  正聊着林姝叫她们吃饭,陆绍棠也下班回来。

  关老太就笑眯眯地瞅着陆绍棠,热情地打招呼,“回来啦。”

  要是其他老婆子看见肯定得大吃一惊,以前跋扈刻薄的关老太咋滴变得这么和善热情呢?

  陆绍棠出于礼貌跟关老太招呼一声,然后背着方姥娘上楼去。

  关老太待离开八号院儿以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哈哈,她看见了!陆绍棠脖子上有两道红印子,指定是林姝那泼辣娘们儿挠的!

  啧啧,表面温温柔柔的,背后就是个母老虎吧。

  方荻花还说她儿子媳妇恩爱呢,昨晚上怕是打破头了吧。

  想到自己儿子媳妇因为林姝吵架,孙子因为林姝挨打,她就跟吃了碗绿豆饼一样透心爽。

  楼上,陆绍棠放下方姥娘,洗手吃饭。

  坐定,他对方荻花:“娘,首都大伯来电话了。”

  方荻花愣了一下,“你大伯?有啥事儿?”

  陆大伯平时肯定和三儿有联络,但是三儿没特意跟她说过,那就是没家里什么事儿。

  今儿咋特意跟她说?

  陆大伯定期给家里写信,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呀。

  陆绍棠微微颔首,“大伯想回家看看,给爷[nai]上上坟,顺便修修自己的坟。”

  方荻花:“你大伯还不到七十,急啥呢?信里也没说身体不好呀?”

  陆大伯早年带兵打仗身上肯定有旧伤,但是他自小习武、体格强壮,后来在首都疗养得也不错,退休后还天天去打拳跑步呢,身体很硬朗。

  方荻花看不出有这么早修坟的必要,不过老爷子有年头没回家,想回家看看也是可能的。

  她就问陆大伯什么时候回来。

  陆绍棠:“他们今天上火车,明天抵达祁州。”

  林姝:“为什么

  不直接坐火车到青县?在祁州下车,还要折腾……”没说完她回过神来,自己傻了,陆大伯家摆明是想在祁州下车,让陆绍棠给安排后续事宜。

  首都有到青县的火车,但是班次少且要晚上到站,到祁州的就很多。

  虽然没见过陆大伯和继伯娘,但是提起他们她和方荻花一样下意识就有点紧绷。

  虽说陆老爹和陆大伯兄弟情深,可其实也就是隔着远摩擦少而已,实际也不是没有问题。

  当初大伯娘带着儿女去首都,摆明是不会再回来的,哪里知道大伯娘过世,大伯再娶还又生了一儿一女。

  后来他们把陆绍材一家打发回来的时候,陆老爹虽然没说什么,方荻花心里却有数,这是想让二房为陆绍材一家负责呢。

  陆绍材一家都不是干农活的料,陆大伯将他们遣送回来也没给安排好工作,就让他们跟着上工,可他们从陆绍材到孩子都不正经劳动,有事没事就跟二叔二婶哭鼻子抹泪儿,那陆老爹和方荻花还能眼瞅着他们挨饿?

  所以陆老爹把大队会计的工作给了陆绍材。

  即便如此,继伯娘写信回来话里话外都点二房没约束好陆绍材,总是让他往首都写信要钱要票。

  她虽然没直接埋怨二房,但是那意思大家都看得懂。

  继伯娘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在什么地位就得负什么责任,享受什么好处,就得付出什么代价”。

  这话方荻花和陆老爹也懂,说的无非是当年陆大伯参军间接庇护了陆家,没让陆老爹被抄/家批/斗,后来又把陆绍棠带去参军,帮陆绍棠挣出一份前程,二房应该感恩,只要大房有需要,二房就应该毫无怨言地提供帮助。

  其他的还好说,那陆绍材不务正业,是二房的错?

  他好吃懒做,整天写信跟首都要钱要票,那是二房的错?

  方荻花都懒得说,反正老头子写信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只说好不说坏。

  她道:“那你没说你工作忙,没时间,找个人帮忙送一下?”

  要是陆绍棠自己送,到时候怕是被缠着走不开,只能当大房的司机和勤务员了。

  方荻花虽然表面和儿女没那么热乎,可她疼爱自己孩子的心不比任何当娘的差。

  当年儿子还小就参军入伍,靠着优异的成绩进了少年军校,外人只看到他有出息却没看到他小小年纪身上那些伤疤。

  大伯稀罕侄子成绩优秀总叫他去吃饭,继伯娘却没那么大方。

  继伯娘严萍带了一个儿子嫁给陆大伯的,那个儿子和陆绍棠一样大,但是没有陆绍棠优秀。

  后来陆绍棠被选进少年军校,严萍的长子没进去,她就越发觉得陆绍棠抢她儿子风头。

  这些陆大伯写信没说过,陆绍棠不管写信还是回家自然提也不提,都是陆老爹和方荻花根据继伯娘的信咂摸出来的。

  继伯娘几l乎每次写信都要提一嘴:绍棠能进少年军校何其幸运,那是大伯费尽心思才给他进去的,其他人都没的

  机会,她自己的儿子虽然非常优秀却也没让大伯帮忙。

  可其实她大儿子的学业、工作、婚姻都是陆大伯给安排的。

  为此陆绍材不知道多嫉妒生气呢,亲爹不给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长子安排工作,却对后娘带来的儿子那么上心。

  陆绍棠:“没事,我把工作安排一下可以陪两天。大伯就是想回来看看,顶多住十天就要回去的。”

  方荻花想了想,就说自己带着老娘先回家,早点回去准备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陆大伯也知道农村什么样儿,回到家就跟着家里吃饭,也不可能单独天天给他们做好饭。

  陆绍棠想了想,到时候大伯和继伯娘他们过来,人多闹哄哄的娘和姥儿反而受累,早点回去更好。

  他又怕媳妇儿也受累,就想让林姝和娘、姥儿一起回去。

  他是军人,新兵很多都给首长当过勤务兵,所以继伯娘使唤他没啥,要使唤他媳妇儿那他不乐意的。

  要是继伯娘到时候兴趣来了想在祁州玩两天,又是爬山又是去哪里的,他无所谓,他怕林姝吃不消。

  他已经了解林姝的习惯,要是自己带家人孩子出去游玩儿还行,若是出于任务去哪里哪里,她就会觉得很累,很抗拒。

  继伯娘是护士出身,现在是首都军区医院外科的护士长,平时比较挑剔。

  若是从前见到难伺候的长辈过来,林姝二话不说就躲出去,即便在家不想招待也可以躲去娘家,但是现在她不想躲开。

  想到陆绍棠在首都的时候被继伯娘使唤来使唤去就有些不爽。

  这和她拜托陆平陆安哥俩给林家、丁家或者许家送东西不一样,她和俩侄子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一家人[ri]常在一起互相帮衬是常事儿,毕竟她平时也给俩侄子做衣服、做鞋子、做好吃的,并不会单纯使唤他们跑腿。

  继伯娘的举动就很让人深思,只要陆绍棠被大伯喊过去,她就找借[kou]打发他给侄女送东西接侄女,这是什么意思?

  让人以为陆绍棠围着她侄女转吗?

  还是想让他迷恋上她侄女?

  幸亏陆绍棠没那么肤浅,不会因为继伯娘让送几l次东西就看上她侄女。

  林姝虽然没见过陆大伯和继伯母,但是她对继伯母就和对薛寒山一样,先入为主,预设了不好的印象,所以提前给自己设置心理防御机制。

  她对陆绍棠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留下来帮你接待继伯母吧,到时候一起回家。”

  陆绍棠握住她的手,“好。”

  林姝和方荻花收拾东西,陆绍棠去联系往青县那边去的车,让人把方荻花和姥娘捎回去。

  主要是她们跟着关老太买了不少东西,都得拉回去。

  林姝不在这里常住,陆绍棠的[ri]用品都有单位发放就不需要额外买,方荻花自然不舍的留下[lang]费。

  送方荻花和姥娘上车的时候,林姝拉着方姥娘:“姥儿,你跟俩孩子说说,我这两天就回

  家,让他们别太想我呀。”

  方姥娘连声说好,方荻花道:“放心吧,这么多东西拉回去他们肯定乐晕头,哪里还会想你呀,你就管自己吧。”

  送走方荻花和姥娘,下午陆绍棠又去单位安排一下这两天的工作,林姝则去和要好的朋友说说话,顺便道别。

  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难得的二人世界,林姝却拉着陆绍棠一个劲儿地问陆大伯和继伯母如何,就怕第二天见面以后被故意刁难。

  陆绍棠抱紧了她,亲亲她,低声道:“只是大伯和大伯母,又不是公公婆婆,你不用紧张。”

  林姝:“你……不紧张吗?当年你参军,大伯对你挺严厉吧。”

  陆绍棠:“还好,只是要求比较严格而已,大伯对下属都这样。”

  “那继伯母呢,她对你肯定不太好。”林姝心疼他,十岁就离开爹娘去部队,大伯要求严格,他就得格外辛苦,继伯娘又不怎么喜欢他,他却还得为了大伯的面子去吃饭然后被继伯娘挤兑。

  陆绍棠感觉到她的关心,心里涌上一阵暖流,热乎乎的。

  哪怕十岁跟着十七八岁的新兵们一起训练,他也努力不掉队,一开始不太容易,可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辛苦的。

  大伯对他要求严格是应该的,本身就是看他体能出众才带他去军区的,而且大伯对所有兵要求都严格,这是好事儿。

  至于继伯母,那更没什么。

  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难堪的。

  他从一开始就把大伯当首长,把继伯母当首长夫人,从来没有将他们当成和自己爹娘一样的长辈,没有对他们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他们对他再怎么严格挑剔都不为过。

  他小时候还是个刺头儿,劲劲儿的,莫名傲气得很,对谁都不服气,面对谁都不打怵。

  去了部队,不管见排长连长还是还是指导员团长政委的,他从不知道什么叫胆怯和示弱。

  去了军区大院儿,面对那么多首长家的子弟,他也从来不自卑、不怯懦,更不会因为人家说他是来打秋风的、乡下穷亲戚、关系户之类的就难堪羞愤,他只会轻蔑地瞪回去,如果有机会就在训练场上打倒他们!

  如果他们没资格和他在训练场上比试,那就把和他们有关系的兄弟、亲戚乃至长辈打败!

  从小他就不卑不亢,不知道自卑懦弱为何物。

  所以他从不会有那种别人故意羞辱我,我很难堪的感受,因为他自己会衡量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任何人下令他也不会做。

  当然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不需要说给林姝听,媳妇儿难得心疼他一回,他当然要得寸进尺,然后攻城略地。

  **

  第二[ri]下午两点多,陆绍棠带着林姝开车去祁州火车站接人。

  他们在火车站出站[kou]等了一会儿,结果火车晚点半小时,等火车到站其他人已经陆续出站却还没看到陆大伯和继伯母。

  林姝踮着脚往里看看,问陆绍棠,“是这趟车吗?他们没说错

  吧?”

  陆绍棠:“我确认过是这趟车。”

  他让林姝在出站[kou]等会儿(),去跟工作人员解释一下进站台里面迎陆大伯。

  他寻思可能大伯年纪大?()?[(),继伯母又娇气还带着一个小孩子,拎着行李走路不便所以比其他旅客慢一些。

  结果等他进了站台,发现除了陆大伯、继伯娘和他们的小孙子,另外还有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儿。

  昨天接到大伯电话的时候他只说要回老家看看给爹娘上上坟,而继伯母只告诉车次,还说要带小孙子,让他接站安排一下。

  陆绍棠虽然有点惊讶却也没露出任何异样,他大步上前迎住陆大伯,先敬礼再问好。

  陆大伯见到陆绍棠非常高兴,一把抱住他,笑声洪亮,“绍棠,好,好!”

  陆绍棠又跟继伯娘问好,跟其他人则是微微颔首示意,并没有挨个问候。

  来人他都认识,继伯娘的侄女严心,带着她的小女儿,继伯娘的侄子严斌。

  虽然不知道继伯娘要为什么要带他们过来,陆绍棠却也没露出异样的神[se],一切如常地打招呼。

  他原本待人就不热情,在首都就这样,他们也知道他的秉[xing]。

  严萍点点头,脸上笑容有点淡,“绍棠,咋才来接我们呢?等你半天。”

  陆绍棠:“……”

  谁家接站都是在出站[kou]接的,几l个人能随便进站台?

  陆大伯踏上故土兴奋得很,催着快走,“原本我们自己早出站了,行礼太多落下一个这才耽误时间。”

  陆绍棠把陆大伯手里的行李接过去,又把他们一行人看着比较重的行李帮忙拿上。

  地上男孩子仰头瞅着陆绍棠,嘟嘴撒娇,“叔叔,抱!”

  这是严萍大儿子的小子,叫胡小乐,今年6岁。

  陆绍棠垂眸瞥了他一眼,声音严肃道:“你是男孩子,要自己走。”

  一点都不和软热情。

  严萍脸[se]微变,神情不悦。

  男孩子哼了一声,立刻不高兴地抱着严萍,“[nai],[nai],叔儿凶我。”

  陆大伯一把将他拎起来,“你叔搬行李呢,来,爷爷抱着你!”

  陆绍棠拎着行李和陆大伯一道走,引着他们出站。

  严心用力咬着唇,盯着陆绍棠看个不停,希望能和他来一次眼神[jiao]汇。

  可惜陆绍棠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除了一开始拿行李的时候跟她点点头,之后再无[jiao]流。

  她顿时委屈得很,当初在首都的时候他明明对自己好得很。

  那时候她还在读高中,他开车去学校给她送吃的,下雪天给她送衣服,她和同学出去滑冰他还开车去接她们,惹得同学们又羡慕又嫉妒,连好姐妹都酸溜溜地说她有个好对象。

  当时她虽然才十六七岁,却真的很开心很喜欢他,迫不及待地想早点嫁给他。

  谁知道他竟然……撇下他回家奉母亲的命令结婚了。

  他肯

  ()  定不喜欢那个乡下女人,肯定还是……喜欢她的吧?

  想到这里她又心酸又心疼,甚至还有强烈的愤怒,对陆绍棠的母亲、乡下媳妇儿,又恼怒又憎恶。

  如果不是她们,她早就和陆绍棠生儿育女,根本不需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互相折磨。

  她也恨陆绍棠,好好的首都不待,非要回乡下娶个没文化、没见识的农村老婆。

  自甘堕落!自甘下贱!惹人笑话!

  她满腹怨气,却努力维持首都来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干部形象。

  她旁边的弟弟严斌却无[jing]打采地扫视着周围,觉得一切都很没劲。

  他对小姑和老姑夫满腹怨气,因为他们没能给他安排一个好工作。

  他今年18岁,去年高中毕业成绩不够优秀没有办法直接安排工作,只能自谋出路,如果家里安排不上工作就得下乡[cha]队。

  原本小姑说会帮他安排进部队的,让他和陆绍钰一起去新兵连,结果临到最后部队那边有变,老姑夫安排不了俩名额,只有一个。

  他寻思陆绍钰是老头子的亲儿子,机会多得很,这一次安排不上以后也有的是机会,理应让自己去。

  结果最后还是陆绍钰去的,他反而被安排下乡[cha]队。

  小姑说得好听,什么花了大力气帮他争取的就近[cha]队的机会。

  再近那不也是在农村?不也得干活儿?成天和猪牛羊、黑土地打[jiao]道,他真是要烦死了。

  他胡思乱想着,突然眼前一亮,看到前面出站[kou]那里一个身段窈窕,肌肤雪白,脸蛋娇艳明媚的大美人儿!

  严斌的心立刻咚咚跳起来,有一种情窦初开的感觉。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他当即大步朝着女人走过去,同时调整步伐,摸了摸三天没洗的头发,把军帽戴上,又把自己仿军装上的褶子扯了扯,力求拿出首都来的、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的气势来。

  他知道很多地方女人特别吃这一套,看见他拿出这一套就走不动道儿!

  当时他在首都郊区就靠这招儿大受欢迎。

  他脸上已经洋溢出自以为潇洒俊朗的笑容,却看到大美人儿笑着迎上陆绍棠,然后跟陆大伯和严萍打招呼。

  严斌登时心[kou]拔凉,这是……陆绍棠的农村老婆?

  陆绍棠的农村老婆这么漂亮的?

  不可能!

  怎么可能?

  严斌愕然,旁边的严心就更是惊讶,不敢置信。

  林姝迎上去跟陆大伯和继伯娘问好,不卑不亢,却又不失热情。

  陆大伯身材高大,浓眉炯目,即便年近七十依然身体硬朗,[jing]气神儿看着很饱满。

  他声音洪亮,对林姝印象极好,把胡小乐放在地上,跟林姝寒暄问她公婆好家里好等等。

  林姝虽然心里对继伯母有意见,表面却热情得很,招呼着又从[kou]袋里往外掏糖块给俩孩子。

  胡小乐是个调皮且有

  点骄纵的男孩子,一看平时就很受宠,有点被惯坏了。

  女孩子叫潘莉莉,却有点胆小怯懦,不像胡小乐那么放得开。

  胡小乐一把就抢过糖往自己[kou]袋里塞,实际他[kou]袋里还有糖呢。

  潘莉莉却小心翼翼地拿走几l块,然后小声道谢。

  林姝轻轻摸摸她的小辫子,女孩子就是乖巧,讨人喜欢。

  突然,旁边女孩子的妈妈脸[se]一变,把糖从女孩子手里抠出来,低声叱责道:“我怎么和你说的?你牙齿坏了不能吃糖,平时家里那么多糖都不稀罕吃,怎么别人给两块就当好东西往嘴里塞?”

  女孩子紧紧攒着手心,却还是被妈妈把大白兔[nai]糖都抠走了,另外一块掉在地上,她想捡却不敢。

  平时在家里虽然糖多,可又不给她吃?她顶多吃几l块橘子糖,这种大白兔[nai]糖都是给弟弟吃的,她可捞不着。

  胡小乐飞快地把地上的糖捡走,得意道:“她一个丫头片子,不吃,你给我吧。”

  林姝脸上的笑容淡了两分,抬眼看向严心,你这是骂女儿呢还是骂我呢?

  合着给你女儿吃糖还错了呗?

  严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挤出一丝微笑,强行解释道:“不好意思呀,这孩子贪吃糖把牙齿吃坏了,大夫不让她再吃糖。”

  林姝也没当回事,远来是客,人家待两天就走,自己自然没必要计较。

  严心瞅着林姝却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辣苦涩咸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她一直告诉自己陆绍棠的农村老婆肯定是那种没文化、粗俗不堪、又黑又丑的女人,即便可能小有姿[se],但是农村妇女天天下地干活儿,风吹[ri]晒雨淋的,肯定老得快,二十五六岁就是黄脸婆。

  陆绍棠不娶自己是他的损失,是他瞎了眼,他活该娶个粗鄙丑陋的农村女人!

  她一直用这样的借[kou]安慰自己,寻求心里平衡,可……接到高婷婷电话的时候她有一种不相信、不服输的感觉。

  原本小姑要陪着姑父来乡下她是不会跟着来的,乡下有什么好来的?

  可前两天她突然接到高婷婷的电话。

  高婷婷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同学,两人关系挺好,后来各凭家里的关系进部队当了医疗新兵,学习两年后分配到首都军区医院当护士。

  前阵子首都军区总院往各地军区医院调派了一些大夫和护士支援地方医疗事业,高婷婷为了升职快就选择外调。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她私下运作,一周前高婷婷外调到祁州。

  她们都知道陆绍棠现在在祁州工作。

  前几l天高婷婷突然给她电话,说她在医院看到了陆绍棠的妻子,是个略有点姿[se]的乡下女人,不过也就那样,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严心原本觉得陆绍棠娶了乡下女人,她嫁给首都大院子弟,她的人生比他不知道要高多少档次,她不会再想起他,更不会再为他苦恼,也不会再想和他有什么[jiao]集。

  可……听到高婷婷说那番话以后她的心情瞬间翻江倒海一般让她无法忍受。

  她不甘心!

  她想去看看陆绍棠那个老婆是何方神圣!

  她甚至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也许陆绍棠是被他老娘[bi]着结婚的,他很讨厌那个乡下糟糠妻,想离婚解脱也不一定呢?

  如果陆绍棠愿意离婚,那她……

  刀山火海,她也愿意趟一趟的。

  可现在看到陆绍棠的妻子,看到林姝那美艳无比的外貌,那娇滴滴的做派,那雪白细腻的肌肤,还有水润润的勾人的眸子,看看严斌那痴迷的鬼样子,再看陆绍棠看媳妇儿时候那温柔的眉眼儿,严心就异常难受。

  她试图寻找陆绍棠讨厌林姝,只是在长辈面前演戏的蛛丝马迹,可惜并没有找到。

  这时候那边林姝和继伯娘也打完招呼。

  严萍给她介绍了侄女侄子等人。

  林姝看向严心的眼神也和之前看普通亲戚的平常眼神不一样了。

  哦,原来这就是继伯娘那个侄女呀,总是打发陆绍棠给送东西、接人的侄女呀。

  要说继伯娘没那个意思,打死林姝也不信。

  严萍还在半开玩笑地点陆绍棠,“绍棠现在也当领导了,忙得很呀,还特意来接我们,耽误你时间。()”

  当了领导眼里就没这个提携你的长辈了是吧?

  接人就等在外面,那叫接人吗?

  多没诚意呢。

  陆大伯却非常高兴,拍拍陆绍棠的肩膀,看得出很为这个侄子骄傲。

  绍棠,要是工作忙就不用特意管我们,我们在祁州溜达溜达,会会老战友,自己就能回老家的。▅()_[(()”

  陆绍棠:“大伯,我单位工作安排妥当,有时间的。”

  林姝道:“大伯、大娘,家属院宿舍地方小,住不开,咱们去招待所。”

  严萍微微蹙眉,“招待所不咋卫生。”

  人来人往的,那床铺不干净,那得住干部套房才行。

  陆大伯道:“你们当大夫护士的就是有洁癖,招待所有啥不干净的?想当年我们连牲[kou]棚都睡得喷香。”

  陆绍棠寻思陆大伯可能想去军区,毕竟军区大院儿更[shu]悉,战友或者老下属也更多。

  虽然机关这边也可能有大伯的转业下属,数量还是少的。

  只是他以为就大伯三人,没想到大伯娘还带了侄子侄女,所以一辆车坐不下。

  他让大家等一下,他去火车站办公室看看,如果这边有车就借用一下,如果没车就打电话让小庄开车过来。

  陆大伯:“绍棠,甭忙活,咱公[jiao]车三轮车什么的都行。”

  陆绍棠已经大步往火车站办公室去了。

  严萍脸[se]有些不悦,看了林姝一眼,淡声道:“绍棠这当了领导,很多事儿不用自己安排,不[shu]练了。要是以前,他肯定知道得派两辆车过来。”

  林姝越发不喜欢继伯娘,笑道:“大娘

  ()  ,您多住几l天就知道了,他们单位物资可短缺了,就那么一辆车,他和陈燕明分着出任务都得[chou]签谁开车谁去借车呢。”

  当然没这么穷,可她怎么说严萍都不知道。

  你不满意一辆车,回头一辆车都没,让你走过去!

  严心站在姑姑身边,不知道是想给姑姑增加气势还是想借姑姑的气势碾压林姝,眼神不善地盯着林姝,嘴角噙着讥笑。

  严斌却痴痴地盯着林姝,就觉得魂儿都要飞了,他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文工团的台柱子又漂亮又有气质,可都没有这么正好地长在他心尖儿上。

  实际他就是个油腻[se]批,从青[chun]期懂男女之事开始便每到一处地方先物[se]一个暧昧对象,都觉得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很快陆绍棠带着火车站一位领导过来,他热络地上前和陆大伯握手寒暄。

  副站长是部队转业的军官,虽然和陆大伯不是一支部队的,但是天下军人是一家自然要打个招呼。

  对方给安排了一辆小轿车,帮陆绍棠把客人送到军区招待所去。

  往停车场去的时候严心瞅了一眼走在旁边的林姝,小声对严萍笑道:“小姑,陆绍棠看起来没以前高兴呢?在首都有姑父和你照顾着整个人意气风发的,现在……”

  林姝听见了,却也没生气,她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也能判断一二。

  陆绍棠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断然不会过去和严心暧昧现在装没事儿人,他只可能是那种如果喜欢严心就一定会果断拒绝方荻花结婚的要求。

  既然他没有异样,那就是严心自己戏[jing]。

  她笑了笑,对严心道:“严姐姐,你认识高婷婷吗?”

  那个女护士虽然没自报家门,可她左胸上的胸牌印着名字呢,林姝当时特意辨认了一下。

  严心微微蹙眉,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对呀,是我同学,前些天转到祁州军医院当护士了,她是一名相当优秀的护士。”

  林姝哦了一声,“那她……脑子没问题吧?”说完,她看着严心倏然变[se]的脸,忙解释道:“严姐姐别生气,我不是骂人,我只是字面意思。因为那位高护士突然跑到我跟前,也不自我介绍也不说有什么事情,直接说[yin]阳怪气的话,让人很是莫名其妙。”

  严心气得脸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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