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泡书屋 > 春神 > 42. 之怒 你看到他,就会知道的。……

42. 之怒 你看到他,就会知道的。……


桑寻被请去了楼上。

  三楼的露台有百来平,上面种满了植物,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花白的头发,眉眼耷拉着,像是在闭目养神。

  桑家的老爷子年纪已经不小了,他还有一个兄弟,哥哥住在私人宅院里,就是上次桑寻去找过的那个,算是桑寻的大爷爷,大爷爷早些年有过一段情缘,但天不遂人愿,女方命薄,早早病逝,他也就终身没再娶,一直独居在老巷。

  吃穿用度,都是眼前这位供养着。

  桑寻小时候住在御珑湾,只那位大爷爷偶尔关照他,让他对桑家不至于那么憎恨。

  或许是这微薄的联系,让桑寻对眼前人也没有那么讨厌。

  今天天气不好,[yin]沉沉的,不多时就下起了雨,空气中有[chao]湿的水汽,雨丝时不时飘进来,混合着[cao]木的味道,有一点沉闷,但却让他感觉到一丝[shu]悉和安定。

  他喜欢这种[cao]木的味道。

  像是……

  像是景[chun]身上的。

  她昨晚实在是……他不忍回想,就感觉自己像是程序失控的电子玩偶,被她控制着做出很多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

  恐惧混合着[yu]望,那种濒死的快感,让他想起一些模糊的碎片记忆。

  关于[cao]木、关于生命。

  关于生命最原始的[yu]念。

  植物的神经要比人类更为敏感一些。

  又或者说,他的本体,在面对景[chun]的时候,是会更加荒[yin]和无度的。

  因为他就是因着[yu]望而生的。

  碎片……都是碎片……记忆破碎得不成样子,根本拼凑不起来,以至于稍稍回想,都会头疼[yu]裂。

  不过他也终于相信,自己或许……可能……真的曾经是一棵树。

  老爷子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微微睁开眼,侧头的动作轻而缓,似乎是漫不经心似的,吐出一句:“坐。”

  桑寻坐下来,离他有一米远,那是一个舒适的安全距离,他在人群中,总是保持着这样疏远的距离。

  老爷子终于侧头看了他的一眼,眼睛里露出几分怅然的表情:“或许你注意到了,桑洛跟你很像。”

  桑寻没有想到对方找他来,是为了说这个。

  “嗯,”他应,“看到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老爷子目光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锐利,倒和刚刚的虚弱判若两人了。

  桑寻想起景[chun]述说的那些,他想他知道答案,那是他和景[chun]的女儿。

  但同时他也好奇对方知道什么,于是抬眸问了句:“您想说什么?”

  “很多年前,我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他大概有二三十岁,气质倒是和你很像,疏冷,不怎么说话。他坐在血泊里,浑身都被血水浸透了,掏出一把刻刀,在血水里涮涮,继续雕刻木雕。那样子……实在是叫人印象深刻。”

  那是很多年前了,但他依旧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那时桑家还没起家,他不过是一个农户之子,每[ri]里只知道在田间地头上胡乱奔跑,有一天跟着伙伴去了很远的一个村子,玩疯了,也走丢了,闯进一片水潭,沿着水潭岸边走,却仿佛越走越往下。

  他后来一度觉得自己应该是闯进了某个幻境里。

  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到一个山洞里的。

  那山洞很大,里面有一条地下河,河水死寂,看不出是活水还是死水,只觉得[yin]森森的。

  青年一身古时的青衣,木簪挽发,活像是从影视剧里走出来的,尚在少年时期的桑元正楞楞地看着,在这样的场景里,尽管眼前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光明和圣洁,但却无端让他感觉到一种恐惧。

  他下意识想逃,可浑身像是被打了钉子,牢牢把他钉在了原地,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分毫。

  青年转过身,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小孩,你不该来。”

  桑元正吞咽了[kou]唾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敢轻举妄动。

  青年扯了下嘴角,“罢了,你和她有因果。你过来,我赐你一个愿望吧!你想要什么?”

  桑元正身子不受控制就到了地下河的岸边,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凑近了看,更让人震撼。

  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威严和压迫感,让他不敢直视他。

  青年就坐在岸边,他不知道坐了多久,浑身都湿透了,地面上都已经有了个坑,坑里的血水是他身上流淌下去的,那木雕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因着太过于[bi]真,而看得人心里发毛。

  “你想要什么?”青年嗓音低沉,冷冷的,像是淬了冰。

  桑元正只觉得害怕,但最后还是被愿望蛊惑,说自己想要开一家小卖部。

  那是他能想到的最宏大的愿望了。

  因为他最好的朋友家里是开小卖部的,总是有吃不完的零食,他很羡慕。

  青年愣了愣,继而宽容地笑了。

  大概是因为人类偶尔简单纯朴的快乐而动容。

  他抬手,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叶子的印记,那是他的赐福印记。  然后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桑元正突然就到家了,家里依旧家徒四壁,他很遗憾地没有看到自己家里凭空出现一个小卖部,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哄小孩的骗子。

  只是没多久,好朋友家里有了其他际遇,要北上去投奔亲戚,家里小卖部来不及出手,因着两家关系好,低价盘给桑家。

  桑元正如愿拥有了一个小卖部,那一年村子附近在修路和房子,经常有工人来买东西,小卖部为了方便村民和工人,进了不少新货,但效益不错,竟然越做越大了。

  后来又赚了点钱,他爸爸就在镇上盘了一家店,开起了超市。

  桑家最初的生意,也不过是一家超市。

  但却为他后来白手起家,垫下了第一个垫脚石。

  让他知道,做生意是可以赚很多钱的。

  他的哥哥桑元明却醉心于民俗事业,他去村子采风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人,那女人长着一张姣好的面容,但却是个眼睛看不见的。

  村子里的老人说,是因为开了天眼的缘故,便被收了俗眼。

  女人有些腼腆,不太爱说话,深居简出。

  她对桑元明也很有好感,但却始终都淡淡的,总是拒绝他。

  后来问清楚,才知道原来是家里旧俗,他们村里像她这样的女人是不能结婚的,不然会遭诅咒。

  桑元明觉得荒唐可笑,他虽然是个民俗爱好者,但却是个新时代的唯物主义者。

  但他也无计可施。

  毕竟人是社会化的产物,民俗礼制是能制约一个人的。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于是常年租住在村子里,试图了解她和她的生活环境。

  这个村子里供奉了一尊神像,那神像却和旁人拜的都不一样,好像只有他们祭拜似的。

  桑元明有时候会盯着神龛里的神像仔仔细细观察,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雕刻的工匠实在是手艺不怎么样。

  村子里的人说,这是洛神像,他们给他讲这个村子的历史,经历过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变迁,这个故事已经变得玄之又玄了。

  村子里的人却说,洛神很灵的。

  如果心怀爱意,虔诚地在她面前许下互定终身的愿望,有情人就能终成眷属。

  还未找到自己命定之人的,洛神也会给予他指引。

  桑元明一个不信神佛的,最后也忍不住拜了拜。

  但没多久盲眼女就彻底将他拒之门外了,因为她的母亲发现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于是狠狠训斥了她。

  原来她是供奉洛神的使女,使女终身不得嫁人,每一代都是从村民后代里挑选出来,在神庙里长大的。

  桑元明[kou]不择言道:“你们拜的那什么破神明,根本就不灵,不然怎么不成全我?”

  盲女气得哭一场。

  没多久,盲女就生病了,病入膏肓,仿佛随时都能撒手人寰。

  他疑心是自己对神明不敬,后悔不已,[ri][ri]长跪神像前不起。

  盲女拖着病躯来找他,叹[kou]气说:“你不必这样,跟你没有关系,其实神像早就不见了,如今摆在这里的,也不过是个赝品。早就不灵了。”

  桑元明一直照顾着盲女,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女人蘸了血的手指,在他眼皮上刻画,嘴里喃喃有词,最后对他说:“仙人村的气数尽了,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一个拥有神树灵体的男孩子,记得要善待他。”

  桑元明侧头把耳朵贴到对方嘴巴,问:“什么?”

  女人虚弱地说:“你看到他,就会知道的。”

  在茫茫人海里,在滚滚的历史长河里,有些事是注定会发生的。

  可许多事,又充满变数。

  后来桑元明终身未娶。

  他也有了天眼,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他看到,神龛里供奉的雕像是假的,但村子里的地下河里,却有另外一尊雕像。

  那木雕等人高,散发着微微青绿[se]的光芒,那光芒有时候像是会呼吸一般,仿佛有看不见的生命在里面。

  可神像却是有些诡异,被锁链捆绑身体,锁链的另一端,嵌进山洞的石壁里。

  而石壁上,是密密匝匝的符文。

  这里只有盲女知道,她临终前说,有一天,会有人走进来,把木雕从锁链上解放出来。

  又或者,村子里的人,都会死。

  “为什么?”桑元明不解。

  “村子里都知道,仙人村是神的信徒。”盲女虚弱地笑了笑,“其实不是,是一群罪人罢了,为了阻止[chun]神之怒,而自愿背负承诺,宣誓世代供奉。但从很多年前起,洛神的神像就突然不见了,[chun]神之怒……最终还是会降下吧!”

  至于什么是[chun]神之怒,就没有人知道了。

  盲女死了,仙人村没有新的使女了。

  也没有人知道地下河里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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